纪初谣听到她的话,茫然了一瞬,但还是配合地思考了下。
缭绕的雨雾里,远远靠近一把黑伞,伞下身形颀长隽逸,伞檐低垂,挡住了眼睑以上的位置。
白衬衫、灰线衣、灰长裤,跟周遭穿着校服的人群没什么两样,但又显得格外出挑拔类。
手上提着三把透明伞,约摸刚从超市里买来,商标垂下,在风中一荡一荡。
纪初谣不经意间瞥见,视线便像定住了一样。
眼前的画面像经过延时后期特效处理的影片,周遭人影攒动,雨水坠落,观众却只能清晰看到主人公穿过坑洼的积水,越过人身,缓步走来。
隐隐地,她听到胸腔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脑中模糊的轮廓有了具体形象,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道:“我喜欢不一样的。”
纪明熙愣。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妹妹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不一样?这算哪门子的修饰词。
连个评判的标准都没有。
疑惑归疑惑,但瞥见岑易走近,连忙抬手招呼了下:“在这里!”
岑易手上拿了很多东西,不方便收伞,直接在檐外把伞递给了她们。
纪初谣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拿着伞柄的那只手上,还挂了一袋白色塑料袋,上头印着学校校医的标志,透过袋身,能看到里面杂乱的药片和药水。
想到白天身后时而传来的抽纸巾、咳嗽声响,似有一天天加重的趋势,纪初谣沉默少许。
最后四个人分别撑了伞,朝教学楼走去。纪明熙因为练琴,半途直接拐去了艺术楼。
到了二楼教室,纪初谣把伞插到班级门口的雨伞架上。
最普通的透明伞,十五块钱一把,一到雨天就会在校园里大范围出没,她想了想,还是从教室里拿了只笔,在没撕掉的商标上记了个“菜”字做标志。
从悦也仿着她,在自己那把上面写了“从”字。
再从前门走进教室,时间太早,班上没几个人,岑易已经从饮水机倒了热水,正在看使用说明书掰药丸。
纪初谣突然想到徐至秦说岑易晚上也去的食堂吃晚饭,但他刚才分明是从超市的方向直接过来的,再加上他还去了校医室买药,算下来中间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吃饭。
神色微敛,走近座位,没直接落座,站过道上,垂眼小声问人道:“你晚上没吃饭?”
“嗯?”因为感冒的关系,岑易声音带了点鼻音,眼梢随着看她的弧度,向上扬了下。
许是病毒让他的思维也转的滞缓了些,过了两秒,他才应道,“嗯,没什么胃口。”
“感冒还没好?”纪初谣刚出口就想收回,她这简直是在说废话。
岑易倒显得很耐心,可能是身上沾染病气的缘故,发梢也都很乖顺地垂在眼睫附近,少了几分往日的玩世:“下午感觉有点烧,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每年换季都会病一阵,等雨天过去就好了。”
纪初谣点点头,一下子没了言语。
看他病蔫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太多余力跟她继续对话。
沉默坐回座位,拿出晚上的作业开始做,一颗心却略显浮躁地怎么也静不下来。
到了五点四十,外出吃饭的同学基本都回来了,班上吵闹一片。
不知谁走进教室忘了关门,大风刮进,卷起前几排座位的卷子,四处飘乱。
窗外的树木剧烈摇晃,像一团黑黢黢的鬼影,伴着风的哭嚎声。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晃眼,纪初谣抬眸看向前方大开的教室门,攥着笔的指尖迟疑少许,还是无声放下。
她起身从前门走出,抽出伞架里的透明伞,顺势将门轻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