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着凉走不了了,黎浔正好也不想把自己动了胎气的事外传,就顺水推舟,让队伍以这个理由在此地休整休息,延迟一日再继续上路。
骆长霖那一觉睡下去昏昏沉沉,说是睡着,脑中却是思虑不停,浑浑噩噩的熬到傍晚日暮时分才像是从一个密闭的环境里挣脱出来,终于睁开了眼。
他喝了药,其实午后烧就陆续退下来了,只是心神疲惫,一直没醒。
那大夫见他情况好转,毕竟年关将至家里也好些事,下午战烈就已经叫人给送回去了。
骆长霖睁开眼,却是一时未动盯着头顶布料粗劣的幔帐,目光清明,也不像是脑子还不清醒的样子。
守在旁边的十安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动不动才不得已主动地试着开口叫他:“公子?您……好些了吗?要不要吃些什么?”
骆长霖偏过头来看向他。
十安没来由的突然紧张了一下,下一刻脑子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突然蹦出个念头,于是赶忙站起来禀报:“那个……皇后……哦不,是黎家二姑娘那边情况也已经稳住了,并无妨碍,请您放心,大夫已经送回去了。”
他就是再蠢,经过昨夜的事也看清楚了——
以前有好几次骆长霖私底下提起黎浔时候称呼上都是错的,他都只当自家公子是桀骜不驯根本没把这年纪轻轻的帝后二人当回事才会频频口误,毕竟黎浔一个有夫之妇,孩子都怀了俩了,并且还从一开始就和自家人不对付……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都是匪夷所思,可这么久以来骆长霖做的事情却桩桩件件摆在那!
他一反常态留在了京城,处心积虑的挤进仕途上去;看似官运亨通,稳定下来了,却又不肯彻底的安定成个家;废太子姬璎宫谋逆之时,他谁都不管就独独第一时间去找了黎浔;再到这一次,知道黎浔配合姬珩做局一个人去了南边边城又立刻找了由头赶过去……
面上看着他一直循规蹈矩,温文尔雅,没做过任何过激出格的事,但实际上这桩桩件件都是偏离了他原本的性情和行事逻辑的。
一夜之间的这个惊人发现让十安甚至陷入了恐慌,所以当骆长霖清醒并且重新与他四目相对时他就浑身汗毛倒竖,紧张无比的把心里一直琢磨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失言,登时就更慌了,不知道脸上该摆什么表情,又或者眼睛该往哪里看。
这是他家公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隐秘,实在太羞耻了……
任凭是谁被揭了这样的短,只怕都要恼羞成怒,十安甚至想他别是要被杀人灭口了吧?
忐忑之间……
“呵……”骆长霖却又低低的笑了起来,表情怅惘。
他坐起身来,表情明显看着落寞,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却既没有澄清也没有试图否认什么,反而语气冷涩的缓缓说道:“你知道这一夜一天间我都在想什么吗?”
十安这时候哪敢答话?就只浑身肌肉紧绷的盯着他看。
骆长霖后面却也没再有后话了,只是百无聊赖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的看他那手。
夜里晚饭过后黎浔打发年念过来探望他,公事公办的道了谢,主要还是询问他情况如何,次日可否继续赶路。
不过就是风寒发了个烧而已,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纵然骆长霖此刻身心俱疲那感觉如是刚过了一场轮回一般,他也依旧没有多言,只道自己已经无碍了,行程上不必单独考虑他。
又休息了一晚,黎浔的元气也恢复了些,次日一早便照常启程了,给这小庄院的主人留了十两银子放在厨房的锅里,又重新锁了门,一行人便继续北上了。
加快了些速度,小年夜当天也没休息,又赶了六日多点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