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梦
俞桑并非计算机专业出身，他本科读的是中文，毕业后在一家纸媒做编辑。二十六岁时，母亲大病一场，独自在帝都生存的他积蓄微薄，家里捉襟见肘。后来抢救回来，转为慢性病在家歇息，俞桑痛定思痛，决定转行到时下最火的程序员。
跨行原本就难，大龄、社招又跨行难上加难。自学一年后俞桑仍在招聘市场屡屡碰壁，千辛万苦找到当前这家公司。没得挑，就闷头扎了进来。
996就不说了，先保证生存。
到家后，俞桑先洗了个澡，又谨慎地定了五个时间间隔两分钟的闹钟。
倒在床上，几乎闭上眼就睡着了。
困极，却仍然多梦。相亲的场景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静默回放。由于发了太多的呆，对方说了什么，已无法回想起。但她的身体和表情语言，将梦里的气氛渲染得沉闷压抑。
俞桑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抓起床上的另一个枕头，压在脸上。
又梦见熊野，站在所有技术面前高谈阔论，在画饼中过了一整个上午。
然后真的就像一头熊，压到自己的头上。闷得俞桑喘不过气。
俞桑又把枕头扯了下去。
然后是病榻间的母亲。反复和他念叨结婚生子的好，讲若不是俞桑，自己现在怕是已经饿死在家中也无人问津。
说着说着就劝俞桑尽早找个好姑娘成家，趁年轻要个孩子，她也能帮着带。又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把相亲APP里的照片往俞桑脸上怼。
俞桑不再动弹了，他平躺在床上，死一样寂静。
闹钟响起，也醒不来。维持着姿势，任由闹钟在耳边越来越吵。
两分钟一轮的闹钟，全响过一遍后，第一个闹钟因为没有被关掉，又开始新的一轮。
俞桑在浅层梦境里，人已算是醒了，却一点也不想动。
如同一头封闭五感的乌龟，迟钝，缓慢。
好像如果不对外界做出反应，外界就无法伤害到他。
就这样在半梦半醒之中挨到了晚上七点。
手机已经被闹钟折腾没电了，俞桑插上充电器，开了机。
熊野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和数不清的微信消息就跳了出来。
俞桑看了眼手机屏幕，先慢吞吞去洗了把脸，才回来打开微信消息。
除却熊野发来的微信消息，俞桑看到一个新朋友申请。
他便首先打开，对方自我介绍是推盈通的技术支持Alvin。
推盈通是当下风头正劲的梦联网络公司旗下的流量变现产品。
因资本雄厚，又在起步初期，广接外部开发者，挤占市场。
俞桑所在公司研发的手机端产品前两年还算出名，可能是被相中了这点流量，对方甚至主动派来了技术支持。
俞桑先通过了好友申请，发了个表情包算打过招呼。拖到无可再拖，才打开和熊野的聊天。
熊野发来一连串的语音，俞桑转了文字，对方的口音一如既往难以让AI理解，被转得支离破碎，俞桑勉强看了个大概。
一开始还挺清晰，告诉他推盈通的技术支持加上他微信了，要他通过。
过了五分钟，见俞桑没回，便问到底通过没。
见俞桑还是不回，就拨了好几个语音通话。
然后空隔挺长一段时间。俞桑猜测那就是手机里十几个未接通话的时间。
再然后又是语音，似乎已经气急败坏了，语音能识别出的文字越来越少。零零散散地看，无外乎是骂他不识好歹，工作懈怠。
俞桑随便解释了一下，又扣上手机，打开电脑。
整理文档逻辑，弄到两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