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阮郁用很可怜的神情说话,你就会害怕。上一次要你承诺嫁给他的时候,真是快把人疯了。具体怕什么形容不出来。只能说一看到,登时就如一具枷锁降到脖子上,你下跪俯首,舍去自由,只剩一腔本能去摇尾乞换他开心。可你的本能是爱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最爱自己。所以你就知道了,阮郁有让你改变自己的能力。你因他无法脱离生老病死感到痛苦,因误会他丧命生出杀心。老爹死了,世上无人能你做不想做的事。阮郁可以,不是因为他比老爹强,而是因为他有这种令你妥协的“能力”。现在这个男人问“能不要这样吗?”,其实只是又要改变你。你既答不出话,也做不到转身离去。在池子里僵持着,不知谁先逸出了一声叹息。他走过来,不容置疑地亲吻你的嘴唇、脖颈、锁骨,留下长长暧昧的红痕。温泉蒸得人满脸水汽。你背靠砌池的白玉瓷面,两条腿浮在水上,迷瞪瞪地接纳青年的吻,还有那坚硬的抵入。唇齿相依,鱼水极乐。纵使这个时候,他依然执着地俯下身问:“一颗真心栽在大人身上,下官认了。大人的真心又在哪里?”灵台瞬间清明,有个念头说,不能再继续了,这个人刁钻倔强太要强,总有一天会被他改得面目全非。“停下。”你睁眼,艰难地去推他,“停下,别碰我。”“这就是你的答案吗?”男人脸色难看无比,下巴还坠着情动时的汗珠。抱着湿透的双臂,你疲惫地上岸。“管平月,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在身后叫你。你点点头,这个动作足矣。他又说:“骗子。”“阮郁!”你受不了了,捂住耳朵大喊:“最没资格说的我的就是你,你根本不懂我!”说罢就像一头发狂的小兽,在夜色中赤脚狂奔,嘀嗒的水迹蜿蜒成月光下的小路。皇帝病倒,下面人不敢隐瞒,飞鸽传书奏了急报入东宫。顾青珣亥时五刻起的身,一骑绝尘快马加鞭赶到承德,两个时辰的路硬生生压在一个时辰内。召见多位行宫太医,亲自验过皇帝的饮食起居、病案后,太子的目光转到一旁打帘的大宫女连翘身上。“明知陛下路途劳累,晚膳还诸多腥辣不克化的东西,你们怎么伺候的?!”连翘扑通一声跪地,“太子恕罪,晚膳是行宫的人准备的,奴婢真的不知情。行宫明明一早收到消息,怎会如此大意……”
“搜。”顾青珣微一抬下巴,金吾卫冲进伙厨、灶房一通翻捣,片刻后回未发现异样,但有两大包袱骰子并牌九藏在碗柜里,显然常设赌局。菜品与账目也对不上,行宫消耗再大,不至于少了这么多。“聚众赌博、玩忽职守,今夜孤不来,真要被你们瞒天过海了。”顾青珣冷哼,“再查,涉事人等一律按宫规处置。”连翘听得胆战心惊,行宫远离京师,上夜时喝酒赌博已成了习惯,这种事一向法不责众,真要查,怕只有山脚两个石狮子能脱身了。太子深沉的目光再度投来,连翘一悚,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她八岁跟在六殿下生母棠妃身边伺候。棠妃心善,病得快死时仍忧心牵连无辜之人,放了大批蓬莱宫的宫婢出宫嫁人。她当年还小,踩狗屎运调去了御前。这些年摸爬滚打,什么没见过。只是今日……绣着四爪蛟龙纹的锦履停在面前,它高高在上的主人道:“抬起头来。”连翘颤颤巍巍地抬头,又是惊恐又是挤笑,在男人皱眉的表情中又扑通一声伏在地上。“孤有这么可怕吗?”他语带纳闷。连翘嗓子都冒哭音了:“殿下恕罪,是奴婢胆子太小,又生得丑陋,怕污糟殿下贵眼,这才…这才…”“千步连翘不染尘,降香懒画峨眉春。”太子怅然轻吟,“竟不堪大用,看来人言不可尽信。”太子知道她名字?连翘心中一动,前阵子东宫侍从排查出入昭阳殿的宫女,她也在其中。本以为是一次例行检查,难道太子亲自过目了?想到这,她悄悄抬头偷瞄了一眼。这番小动作尽收眼底,太子倒没发火,只说:“各宫对你美誉良多,你倒顽皮。孤看生得丑是假,滑头是真。”听其口风不像怪罪,连翘忙小心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