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有沉重性的。
一个人无法行走,卧床无法起身,吞咽困难,甚至眼睛都没办法睁开,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如果人无法吞下一口水,勉强咽下去的后果,居然是连续呛住几分钟,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无数次面临窒息的风险,就会觉得生命中的点滴,都足以扼杀自己。
但明玉重新撑开自己的眼皮,她还能看见热气腾腾的水,涌入透明的玻璃杯。
窗外的雨夹雪,象征着季节的变换。时钟滴答,每分每秒的流逝,明玉都能看见新的景色。
她可以在护士的帮助下,慢慢地走下床,扶着医院墙壁的栏杆,走向长廊里模糊不清的远方。
她的指尖,摸到温热的保温桶,掀开盖子,是色泽晶莹的银耳汤,用勺子搅动时,甜蜜馥郁的香气会钻入鼻腔。
其实从哥哥不告诉自己,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了。
然而瘫痪的这四十多天里,从一个“植物人”到可以下床自由行走的人,她内心已经很开心了。因为在前期的治疗中,数天的静脉注,她仍然无法说出一句话,现在病情的转变,说明她还有恢复健康的一天。
明玉总是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错当做血腥气,她曾经问过护士,为什么一直闻到血腥气,当得到对方的答复后,她恍然大悟,从来都没有什么浓郁的血腥气,不过是她的幻觉。
当她再一次颤颤巍巍地走出病房,看到长廊里冰冷的白光,似乎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在来回的康复锻炼之中,她发现旁边病房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
对方长相很清秀,是夺人眼球的清秀。
似乎w市许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有和她相似的五官。
明玉看着她穿着病号服,在家属的帮助下,跟自己一样,在走廊上行走。
他们的谈话如下:
“真的吗?我走路的时候真的是歪的,一瘸一拐的吗?”女孩子很惊讶,“可是,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跟平常一样走路的呀。”
她的家属说:“你可以问问前面的姐姐,你走路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家属看向了明玉,那种目光,叫明玉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到底自己该说什么,才是最合乎感情的?才是正确的?
她好像只能实话实说:“嗯,她走路,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像半边身体是歪的。”
在神经内科的这段时间里,明玉知道,这里有许多疑难杂症的患者,包括她自己的病情,医生现在也没办法给出诊断,他们只能推测是罕见病的一种。
与此同时,隔壁病房的女孩子,有时候会跟她在长廊上交谈,比如今天,女孩子对她说:“医生告诉我,怀疑是基因突变,好像很难治,妈妈很着急,今天她去了好几趟医生办公室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明玉不太擅长安慰人,她结结巴巴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没事的,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
女孩子问她:“医生前些天过来问我们,我们家有没有近亲结婚……可是我的父母想了想,说是没有的,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玉听见她的话,一瞬间心都是空白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有些迷惘地转动眼球,好像身体都轻飘飘的,似乎周身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有很长的时间里,明玉再也无法跟眼前的女孩进行交谈。要说她此刻的感受,她不是痛苦的,只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她做不到怨恨自己的妈妈,好像也没办法怨恨上天。
洗手间的镜子里,倒映着她现在的脸。
像一块发面馒头,非常鼓胀,泛着不健康的潮红,激素痘布满了整个面部t区,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