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军开拔在即,杨盼随着收拾好行装,检点一应用品,刺史府配给的辂车是两辆,虽然样子不华贵,但适宜行山路,不太颠簸。杨盼想了想,没有开口要第三辆,只又要了些牛车装载东西。大家晓得女人家东西多,光衣服箱子就得不少,所以对现在这位太子妃的要求也是笑脸相对,尽力满足。
她亲自检视了叱罗杜文使用的辂车,等皇帝坐上去后,另安排了贴身照顾的人,然后甜甜发问:“父汗又要舟车劳顿了,您试试,哪里不舒服,我叫人去调整。”
叱罗杜文每每到移动时就脸色不好,此刻颓丧地看着两名姿色平庸的侍女正在小心地用丝绵被子裹他毫无知觉的双腿,半日才抬头说:“没有哪里不好。但是沿路净水要跟得上。”
“是。”杨盼小心瞥了他一眼,答道。
瘫痪病人的隐疾,她心里晓得。本来就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添了这样的说不出口的毛病,只能拼命地换洗,免得肮脏不适和气味难闻。
“还有,”叱罗杜文又说,“上次你奉来的油焖春笋很是不错,也经得起路上携带,我这里要一些。”
“是。”杨盼微笑着说,“春笋在我老家那儿,其实不是稀罕东西,冬天一过,漫山遍野的竹林里都是。父汗要是喜欢,等仗打完了,叫宥连跟南边说,送也成,买也费不了几文。”
叱罗杜文迅速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无事一般点点头:“好。”
他仍是有戒心。杨盼一试探就看出来了。
她心事重重到前头看罗逾骑着马指挥三军依次出发,前头尘灰漫天,马蹄和马嘶声震耳。她远远瞧见夫君披着绛红色丝绒斗篷,身上的甲片一块块闪着暗金色的光,那柄短剑挥斥方遒,使得那么多人都乖乖地听命于他。
罗逾也瞧见了她的身影,不知是什么事,要紧圈马过来,俯身问:“阿盼,有事情吗?”
杨盼抿了抿嘴,抬头对他说:“就是想来看看你。”
罗逾笑了笑:“看得如何?”
杨盼笑道:“挺好,特别有统领三军的气概,你说大家服你,是因为你是太子,还是因为你是罗逾?”
罗逾想了想说:“都有吧,没这个‘太子’身份——”他眺望着很后头皇帝的辂车,摇摇头说:“至少指挥起来没那么顺畅。”
就算是父子,此刻也不过是“搭伙”而已,杨盼对他点点手,罗逾干脆下马来,把耳朵凑到她唇边:“说吧。”
杨盼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还是当记住,你现在指挥三军,有‘狐假虎威’的成分在,别一朝被剥去军权尚不自知。”她向后头一个眼风,然后又说:“他现在对你好,是不是真好,你要有数。想想素和,想想你亲娘。”
这是在提醒他。
罗逾对父亲的感情很是微妙,但毕竟不深刻,所以“素和”和“亲娘”两个字眼一出,他心里就沉甸甸的,于是点点头说:“我晓得。”
改他附在杨盼耳边低声说:“南秦的军队放在若即若离的地方,不会叫一窝端了。还有石温梁所领的西凉武州的一支,我父汗都不知道,会一道向平城赶——这是我的后手。”
罗逾最后偷偷在杨盼耳根吻了一下,得了些小便宜似的笑着。
不用杨盼提醒,被欺骗了太多次的人不容易轻信,尤其是他的父亲;可是这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他可以笃信不疑,之死靡他。
☆、第二零四章
随着叱罗杜文的“御驾亲征”, 形势一边倒地好转起来, 肆州和并州成了皇帝与新太子的死忠,定州和代郡不战而降, 一座平城孤悬着,打下来只是时间的事。
皇帝拔烈多少日子都没睡过好觉了,额角的头发掉了一片, 脸色也一片青灰晦暗, 额头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