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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渐苏道:“田冯已死。何况皇上要成亲了,还是少杀生,图个吉利。”

    默了一会儿,兰崇琰说:“好,朕听你的话。”

    兰崇琰对兰渐苏的这种……客气。这种叫人实在弄不明白的“客气”,不止是令旁人不解,令兰渐苏更为不解。

    “崇琰。”兰渐苏看他一杯一杯将酒喝下肚,喊了他的名字。

    兰崇琰“嗯”了一声。

    他们的相处,在这平静的风吹下,短暂地平静着。

    “你究竟还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我现如今,已然一无所有。”

    酒散出的热,将兰崇琰的脸,烫出一层薄红。他凝目望向兰渐苏,神情恍惚间,抹上一片茫然和无辜:“难道我们不能回到从前那样吗?”

    兰渐苏说:“不能。”

    兰崇琰凝望他,眼睛里透泛红灯笼照出的光。不明亮的天空下,他此刻表情似一个无辜的孩童。

    “你母亲,杀了我的母亲。你父亲,屠了我的族人。大沣亡了我的国。我在大沣穿上这身官服,死后已无颜面对那六十几万楼桑国人。”兰渐苏说,“兰崇琰,我们有刻进骨子里的血海深仇。我们好不了。”

    兰崇琰问道:“为什么不能让上一辈人做的事情,随上一辈人逝去?”

    “那你刺我的那一剑呢?”

    兰崇琰眼皮如同被烛光刺疼,跳了一下。

    兰渐苏握着画有花卉纹的酒盏:“当时,你已经练成了楼桑秘术。为什么推不开田冯?”

    红色灯笼的烛火忽明忽暗,随之,兰崇琰眼眸内的光烁,也暗下去。

    兰渐苏喝了杯酒,低声轻哂,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了。他说出另一个理由:“你是大沣的君王,你代表的是大沣,可你连替楼桑人平反,向楼桑人道歉都做不到。我们该怎么回到从前?”

    沉默很久,风在二人中间转过来,又兜过去。轻飘飘的一缕风,终究吹不垮横在中间的山川,填不满那道深不可丈量的沟壑。起伏凹陷,是一道即便过了几百年也祛除不了的疤痕,弥补不上的裂缝。

    “渐苏,自你入宫,朕任你想怎么样,便怎样。为了你,朕放过了夙隐忧。你私去困枭池,让人贿赂解差,救走田冯的家人,朕也不去追究。甚至……甚至白喇国这桩婚事,若你说句话,朕也可……”他絮絮叨叨说了堆脑子一热冒出来的话,“你终究认为,朕囚着你,是要折磨你?”兰崇琰半低下头,神态渐冷回去。声音低低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在身边吗?”

    兰渐苏问为什么。

    “是因为……”

    没说完,兰崇琰趴在桌上,不动了。

    酒杯里,掺着兰渐苏一剂任谁玄法再高强,也挡不住的猛药。

    *

    夜半,兰崇琰醒来,身处龙榻上。

    他拉开身上绣着繁密金丝的玄色龙腾被,叹着气揉着额角。

    太监轻手轻脚端来一杯参茶,恭敬地奉上。

    接过参茶,兰崇琰啜了口:“他去过太史宫了?”

    太监道:“兰大人扶您回寝宫后,便拿了您身上的钥匙。因皇上事前吩咐,他想做什么便任他做什么,奴才等就没敢说破。事后,他没立即离宫。宫人说,那太史宫半个时辰前有人掌灯,未几,灯又熄了。想来,是去过了。”

    “九玄匣呢?开过没?”

    “有开过的痕迹。奴才已依照吩咐,事先将先帝起居注要紧的几页隐去。剩下的那几页,想来兰大人是瞧不出什么的。”

    喝完一盏茶,兰崇琰把茶碗放回太监手中的茶托上:“他怎么会知道九玄匣藏在哪里?田冯那老狗,可不知道这个。”

    太监犹豫了一声,半晌,手放在唇侧,小声道:“……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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