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应天

 兴安府?

    这府名改了不久,守卫反应片刻才想起那处正是从前的徽州府无疑。同他说话之人年岁极轻,排场也小,因而守卫一时也未再作他想,敷衍应声,只循例接了令牌查看。

    可待他接到手上,定睛细看后,却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孟、孟元帅……”

    他单膝曲下,双手举起,将那元帅之令恭恭敬敬递回:“未见帅旗,不知元帅返京,属下这便去回禀!”

    此言一出,其余人都赶忙向这儿拥来,顷刻间便乌泱泱跪了一地。孟开平高高立于马上,瞧不清楚神情,但气势却足够冷淡倨傲,颇有几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气度。

    花云瞧着这场面,风光无限,果真与寻常将领迥别。怪道人人都想当元帅呢。

    “都起了罢。无须你回禀,我这便去府衙面见平章。”孟开平折起马鞭,说罢便欲驭马向城中行去。

    “元帅留步……”哪知那守卫又爬起来唤住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到了他马边,生怕他跑了似的:“还烦请元帅点明兵马总数,再进城不迟。”

    孟开平没想到还有这规矩,他从前在应天可并未听说过:“有趣,谁教你们这么干的?”

    守卫摸不准他的意思,战战兢兢答道:“是总管大人。”

    孟开平了然了,竟是黄珏这小子。

    “按咱们的新例,各路元帅从守地带人回来,都是要上报的。”花云也无奈,劝说道:“更何况你是无诏返京。廷徽,报便报罢。”

    其实孟开平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只不过这些事从前都归他管辖,骤然被黄珏替了,还替得这么彻底,实在教他颇觉别扭。

    进城后,他忍不住道:“各路人马才多少,何须严防至此?管军军务本就冗杂,黄珏却冗上加冗,看来他是要将我从前立下的规矩尽数废止才肯罢休。”

    “新官上任,总要有些动作。”花云答道:“再者,如今不同了。平日随行元帅的队伍少则几百,多则几千。城内有平章坐镇还好,若无,岂非是个隐患?”

    齐元兴可不是在大都高枕无忧享乐的元顺帝,但有局势险要之处,他非但不会躲避,反而会亲往前线督战,鼓舞士气。

    “倒是你,搞出这么大阵仗,这是非教双玉知道你回城不可了。估摸着你还未见到平章,他们的帖子便飞到你住处了。”

    闻言,孟开平笑笑,不置可否,神情更是浑不在意。

    花云见状无奈,小辈的事他不好插手,但他相信孟开平自有分寸,于是亦不再多言。

    大都督府内,侧院书房中,李善长正负手而立。

    这是单独辟出的一套院落,院落不大,却修得精致无比。书房里头,各类陈设更是大有讲究,与当朝辅臣一般无二。而这一切,都归行省参知政事、府司马李大人所有。

    为着议事方便,平章允他在此长居。他既是府内其余幕僚参议的领头,又主管律法馈饷要务。而军机进退、赏罚章程等,亦多出其手。

    从征讨滁州起,他便一直伴在平章身侧,力主渡江、归束军队、招揽人才,立下了赫赫功绩,深受平章信任与倚重。虽说他无法如武将一般上阵杀敌,但在军中,他的地位却丝毫不逊于各路元帅。

    当下,李善长的面前是一幅绢本水墨画——图绘江南溪岸之景。平远处为隐逸山水,陡近处为横卧竹石。另有松树及杂木数株,树下构一茅亭,座落于远山、近石间。画作左上方有一段赠友人的题跋,书道:

    亭子长松下,幽人日暮归。

    清晨重来此,沐发向阳晞。

    至正十四年初冬,倪瓒为长卿茂异写松林亭子图,并诗其上。

    “倪云林的《松林亭子图》,难得的佳画。大人好容易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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