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云深看他一眼:“慎言。进去吧。”
宋韫正色,提起裙摆,踏进无为观大门。
近来无为观日夜都在施工,虽有些扰民但为着神仙的缘故无人敢出口抱怨。
起初附近的百姓们还来凑热闹想看神仙会不会显灵,盯了一两天发现没什么特殊动静就都平常心了。
但这会儿走过路过的人看见太后太傅都进了道观,身后还跟着个刀疤脸的大汉,心想一准是有大动作,一个二个呼朋引伴都凑在门口探头探脑。
李骋一回头他们赶忙躲开,发现大人们并没有驱赶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越发跟了上前,蹑手蹑脚随着三人来到供奉三清的殿宇之外。
那座铜台还在,但周围的泥土已经被扒了好几层,分发给百姓了。据说是很出作物,宋韫不解,屈茂可以让一两家百姓扯谎,要让众口一词却难,到底是怎么回事?
铜台作为大师升仙得道的遗址,供人参拜之外,屈茂还打算将铜架作为将来大师塑像的内里框架。
这么多的铜,多值钱。糊上泥巴做偶人,多可惜。
宋韫走近的时候,屈茂正戴着个藤编的帽子,一手叉腰一手指挥民工:“小心横梁!那可是上好的木材,拆下来还要用在正殿的……瓦!顶级的青瓦!州牧府都用不上这么好的!一片顶你十天的工钱!”
宋韫跨过一地的碎瓦断木,走向屈茂:“好用心啊。屈大人的祖坟怕不是也没有这个规格。”
“那可不是——”屈茂摘了帽子扇风,下意识接话后瞥见来的是宋韫,忙不迭哈腰告罪,“娘娘怎么来了!此处崎岖杂乱,娘娘若有磕绊,下官就是有十个八个脑袋也不够砍!”说着请宋韫退到铜台周围平地说话。
宋韫没有和他兜圈子,直接说:“哀家看外头有许多百姓对观里工程进展好奇,大人不妨让他们进来参观。”
屈茂把帽子戴上,为难道:“施工有什么好看的?人多嘈杂,乱中容易出错,耽误进度。况且娘娘在此,万一混进刺客,后果是下官万万担待不起的。”
屈茂此人,滑不留手。他哪里是怕有刺客对宋韫不利,而是怕了宋韫与太傅李骋同来的阵仗。虽然猜不透三人所图为何,却直觉不妙,只能尽量推拒宋韫的一切要求。
宋韫道:“哀家看屈大人对工程了如指掌,若是以后不做官,替人家破土建房也是行家翘楚。阑州向来安稳,此时有屈大人尽忠职守,更有大将军护卫,哀家能有什么危险?屈大人既然说道观是为百姓而修,仙人是为百姓赐福,哪有将百姓拒之门外的道理?”
屈茂擦着汗讪笑:“娘娘说的是……来人,去门外张贴告示,从现在起到道观重建完工,百姓都可以随意进来参观……再写一句,不许他们偷拿一瓦一木,违者重处!”
宋韫看了一眼供奉三清的大殿,还没有开始拆除,房门紧闭。
那三座塑像可是块头不小。新的塑像还要更大,且塑金身,要消耗多少人力财力?屈茂肯定不会从自己俸禄里出钱,也出不起。用了大量民脂民膏,却怕百姓偷拿砖瓦,多么可笑!
“大人严以律人宽以待己,哀家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屈茂假笑着装听不懂,跟在宋韫身后不接话。
宋韫绕着铜台走了三圈,没看出这座架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解无为道人怎么就能坐在上面「升仙」?但小道童确实说当晚见到师父消失在白光之中,后来再也找不到师父。
到底是道童说谎,还是另有曲折?不论是真是假,如此大张声势地「成仙」,无为和屈茂到底意欲何为?
告示贴出去,进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聚在院门口,远远朝着宋韫跪下磕头。
宋韫让众人平身,同时给了李骋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