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应照我 第20节

 躺回箱子里,枕下的金砖冷硬,正抵在她颈后的伤口处。

    芙蕖侧过身子,选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手指放在枕后,轻轻抚摸着那道可怖的伤口。

    没有哪个姑娘会不介意自己身体上的疤痕。

    近些年,芙蕖试过很多药,其中不乏一些名医调配,但都效果甚微,她这道刀痕,当时伤得太惨烈,恐怕再难祛痕了。

    谢老侯爷暴毙那年,她人在徽州,打扮成男儿的样子,跟着师父学手艺,成天混迹在那些下九流的地方。

    十二岁,身为女孩子的芙蕖已经抽条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但她剪断了头发,将秀眉用墨抹粗,罩着各种粗布麻衣,打扮的像个细瘦叫花子。再把身上熏臭一点,根本没人愿意细打量她。

    她的师父,比她还要寒酸,而且还断了一只手,是个残废,端个破碗就能去街边要饭,丝毫不违和。

    她师父断得是右手,断口在腕上三寸,格外齐整。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叫人砍的。

    芙蕖便跟着她师父的另一手学本事。

    师父经常夸她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拥有享不完的富贵,在众人的簇拥和追捧下,慨然断掉一只手,来成全自己此生的壮阔。

    十二岁的芙蕖转转脑子,差不多能理解这通屁话的意思。

    她背过身子翻着白眼,并不想和师父他老人家争执。

    但有一点是真的,她确实是个好苗子,三年的时间,便已在当地赌场里混得如鱼得水。那些八尺高的汉子都得缓着气儿,奉承一声——小爷。

    谢老侯爷暴毙的消息,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才传到了芙蕖的耳朵里。

    报信的是谢老侯爷的心腹,他们带来了一个锦囊,里面是给芙蕖的任务,要她到南疆去。

    随着这一封信的到来,谢慈身上的蛊毒也随之浮出水面。

    芙蕖这才知道,有些人的情意,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斤两,却令人受之有愧,心头忧思难解。

    谢老侯爷留信说南疆或许有转机。

    于是,芙蕖带着对谢慈的惦念,毅然登船,赴往南疆那蛮夷之地。

    那日,她走的太急,并不知当天晚上,当朝年轻的次辅大人连生父的三七都不顾了,亲自带人往徽州那条烂巷里走了一趟,风尘仆仆,扑了个空。

    芙蕖枕着金砖,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又在凌晨天尚未亮堂时,被杂乱的脚步和满院的喧腾吵醒。

    她的旧梦到此为止,彻底清醒,不得不打起精神,专注应付眼下的混乱。

    一箱又一箱的黄金抬上车。

    芙蕖被埋在了最里面的位置,那也是最稳当的位置。

    马车走起来左摇右晃,却一点也没颠着她。

    芙蕖抚摸着袖中藏的匕首,心里掐算着时辰。

    马车出城,走上官道,途经十里长亭。

    芙蕖闭上眼,似能见到道路两旁杂声的青草,正是入夏的时节,草色转深,应该已经及腰了吧。

    车轮碾过碎石子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有些吵。

    吵得她心烦意乱。

    终于,车停下了。

    在马儿嘶鸣声响起的同时,一直守在马车左右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立即拔出随身的佩刀,一刀斩断了两条靷绳。惊马原地进退,乱蹦乱跳,车子却稳稳的留在了原地。

    芙蕖听到了杀声四起。

    她守在箱子里,闭上了眼睛。

    很快,头顶上传来了动静。

    成箱的金子翻在地上,发出既沉重又悦耳的碰撞声。

    兵戈相接的声音就像是浪潮,此消彼长。

    芙蕖在杀声最盛的那一瞬间,翻下了车。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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