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同床 后

两声:「也是,下次看看

    吧。」车里的燥热气流让我有些心神不宁。下意识地,我通过后视镜扫了母亲一

    眼,不想她也看了过来。我赶忙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却嗅到一股混着草料的腥

    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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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八年抗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三件事:第一,长者提到胸口的裤腰带;

    第二,那头幸运的、被广大官兵精心呵护的猪;以及第三,前前后后搞了三次的

    赈灾募捐。其他年级不知道,初三学生每人至少10块,三次就是30。为此不

    少家长到学校抗议:为啥是我们给别人捐款,而不是相反?也有同村村民来找母

    亲,起初母亲只是微笑应付,找教务处协商,后来迫不得已就把问题反映到了教

    委。在各方压力下,第三次募捐宣告流产。

    记得就是募捐流产后不久,一场姗姗来迟的冰雹裹挟着夏天不甘示弱的暴戾

    突袭了这个东部小城。自行车棚塌了大半,篮球架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场,遍

    布积水的校园让人想起末日降临前的索多玛城。即便门窗紧闭,还是有不少雨水

    挤了进来。我们把桌子并到一起,点起了蜡烛。一种难言的喜悦合着窗外的电闪

    雷鸣在烛光间兴奋地舞蹈。这是一种年轻式的愚蠢,一种难能可贵的孩子气,好

    在晚自习放学前丧心病狂的大雨总算放缓了一些。老师抓住机会,宣布立马放学。

    走廊里挤满了学生家长,校园里的水已经淹到了膝盖。唯一的光源就是手电

    筒,当然,还有不时划过夜空的闪电。我站在嘈杂的人群里,看着水面上来回穿

    梭的各色光晕,恍若置身于科幻电影之中。正发愣肩膀给人拍了一下,我回头,

    是母亲。她递来一把伞,示意我跟着走。那天母亲穿了套灰白色的棉布运动衣,

    脚上蹬着双白胶鞋,在灰蒙蒙的夜色里闪耀着清亮的光。她像条水蛇,游荡过拥

    挤的人流。我双手抱臂,亦步亦趋,浑身却直打哆嗦。到了楼梯口,母亲倒出一

    双胶鞋,让我换上,完了又变戏法似的拎出一件运动衫。我一把拽过去,穿上。

    母亲笑盈盈地看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冷呢。早上咋给你说的?」

    那晚我和母亲在教职工宿舍过的夜。至今我记得场上的汪洋大海——手电

    似乎都探不到头。我们在齐膝的水中「哗哗」而行,海面上荡起魔性的波澜。我

    禁不住想象,在远处,在那隐蔽的黑暗中,是否潜伏着不知名的神秘巨兽?

    宿舍里也是黑灯瞎火。母亲拿着手电一通乱晃后,终于摸到了烛台——其实

    就是啤酒瓶上插了根蜡烛而已——火柴却怎么也划不着。我接过去,这才发现母

    亲小手冰凉,肩膀都湿了大半。毫无疑问,她是专门从家里赶来的。我鼻子一酸,

    感到一支隐秘的鼓槌在心头敲起。也许是受了潮,火柴确实不好起火,我擦了一

    根又一根,开始焦躁不安。母亲噗哧笑了出来,伸手说:「笨,还是我来吧。」

    我躲开她,闷声不响,手上却越发使劲。那一刻,我在头脑里把物理课本翻了个

    遍,却对眼前苍白的现实毫无助益。所幸老天有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火终究还

    是让我给点着了。当微弱的烛光亮起时,我在床沿坐下,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母亲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柔声问:「怎么了?」我别过脸,梗着脖子,却吐

    不出一个字。那团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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