褛的人们或坐或卧,寺院的空地上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阿渡对旁边的阴阳师说:“女性和孩子需要单独的空间。”
那名阴阳师看了她一眼,疲惫的脸上短暂泛起惊讶的神色,做出这么点表情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他点了下头,没有反驳:“那就交给你了。”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施粥的时候,几个陌生男人强行挤到老弱妇孺的队列里,被她拖出队伍时,更多旁观的男性围了过来。
她将那个人往地上一扔,他像野兽一样翻身爬起,龇牙咧嘴地大喊:
“凭什么!!”
有小孩子吓得哭了起来,声音沙哑干枯,很快被旁边的女性捂住了嘴巴。
“这不公平!!”有人喊了一声,其他人叠声附和起来,一双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她拔出刀,刀横到叫嚣得最凶狠的男人颈边时,那些声音仿佛被掐住喉咙,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的没错,这不公平。”她平静道,“但那又如何?”
她本来想说一句滚,后来还是用了更礼貌一点的语气。
“给我滚回去。”
她第一次见到人露出那么恶毒的目光。
寺院临时搭建的收容所鱼龙混杂,阿渡不放心那里的治安,尤其是妇女儿童的安全,接连几个晚上值班都没合眼。
试图杀人的,试图分一杯肉羹的,都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去,再也不能回来,但收容所里的情况也只比外面好上一点,染病的人和没有显出症状的人分开隔离,烧毁秽物的烟雾整日都不曾断绝。
尽管如此,每天依然有源源不绝的人前来请求收留,后来实在挤不下,就只能睡在寺院外面的台阶上。
麻仓叶王来到寺院时,阿渡差点将他一起请出去。
“你不能来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焚毁死者衣物的黑烟飘向灰暗积雪的天空,咳嗽的抽气声断断续续,除此以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下埋藏着无数她听不见的心声。
麻仓叶王摸摸她的头发,告诉她:“没有区别。”
她哑然。
“所以,还不如来看看你。”他说,“你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了。”
阿渡慢慢收回手。
从人类心中生出的鬼,是阴暗情绪的具象化,瘟疫和饥荒横行的年代,这些怨恨变得尤其浓厚,甚至将矛头对准了所有生者。
对活人的恨意成了鬼的养分,人群聚集越多的地方,越容易吸引鬼的攻击。
随着夜幕降临,寺院里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阴阳师们唤出式神,无形的空气如水面泛起涟漪。
张开的结界烧毁了第一批撞上来的鬼,麻仓叶王结了个印,五芒星的结界膨胀扩散,触到结界的鬼发出凄厉的惨叫,随着结界如星辰碎裂的光芒分裂四散。
但紧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幸存的鬼没有扑向人群,反而疯狂啃食起地面上同类的残肢。
牙齿撕开血肉筋膜的声音不断响起,尖锐的长爪掰断骨骼,连缝隙里的骨髓也没有放过,随着剧烈吞咽的声音,阴影中的鬼不断变化增长,身躯融为一体,变成了更加高大可怖的模样。
阿渡看了麻仓叶王一眼,两人互换了一下眼神。
前鬼和后鬼从天而降,沉重的长斧和铁盾同时落下,随着一声巨响将那只鬼压向地面。
刀光切开黑暗,她正要斩落那只鬼被压在地上的头颅,预感到危机的鬼凭着忽然爆发出来的巨力,猛然挣脱前鬼和后鬼的束缚,张开口腔黏膜腐烂般的牙齿,在电光石火间朝她咬了过来。
来不及收住挥到一半的刀势,尖锐的獠牙近在咫尺,她瞳孔微缩,后鬼一拳捅进那只鬼张到极限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