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红药把她的及腰长发盘成青螺髻,再戴上那顶号称“一年景”的水晶花冠。
花冠两头高,中间凹,水晶雕就的花瓣在微风中轻颤。负责伺候妆发的侍女们交口称赞,都说世子对夫人极为宠溺,才会将这隋珠和璧似的宝贝随手赠予。
连翘翘扶住沉甸甸的花冠,对着镜子左右看一看,她罥烟眉轻拧,问道:“红药姐姐你瞧,这花冠乍一看怎么像一对兔耳朵?”
正说着,身后传来冷峭的声音:“给夫人收拾两箱春夏衣衫,动作快。”
侍女们茫然对视,暗暗心惊,问安后脚步蹀躞着散去。红药面露忧色,刚想开口发问,也被雁凌霄挥退。
“世子爷。”连翘翘顶着沉重的花冠,珊珊来到雁凌霄身边,环住他的胳膊,倚进他怀里,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雁凌霄摸一把她的兔耳朵花冠,沉声道:“算不得大事,只是过几日京城可能会乱象丛生。你独自待在岛上我不放心,给你找了个僻静地方,好生住上一个月,也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还有皇城司的大人们呢。”连翘翘心思快速转了转,明白这回的危机一定不简单。她似撒娇又似安抚,环住雁凌霄的劲腰,轻拍他的脊背,软着声音说:“没事儿,再大的难都会挨过去的。”
雁凌霄觉着好笑,心道,这小骗子,说起甜言蜜语来都不打磕巴,偏他就是吃这一套。
“小兔子精。”他摘下连翘翘头顶的水晶冠,扯松她刚盘好的发髻,手指探入冰凉柔顺的发丝,扣住后脑。
连翘翘被迫仰起头,噙住他的唇舌。思忖道,这段时日雁凌霄也忒黏人了些,总是话说到一半就想亲她。亲着亲着,雁凌霄又会发起恼来,暗暗生闷气。她不禁疑惑,那些膏粱子、轻薄儿的性子都那么怪吗?还是只有雁凌霄如此?
直到呼吸粘稠,雁凌霄才放开连翘翘,二人额头相抵对望片刻,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丝丝缕缕的不舍。
连翘翘心下纳罕,这回出岛,她能借此避开琉璃岛众人的监视,和田七娘搭上线,是好事一桩。为何心脏酸酸胀胀的,难不成她真对雁凌霄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意?
她不欲细想,钻进雁凌霄怀里起腻,央求他一定要快些接她回来,一定不能别忘了她。
“等着我。”雁凌霄抬起她下颌,又吻了吻鼻尖,嘴唇落在额头上,盖戳一样一触即分。
*
山路崎岖,包裹牛皮的车轱辘嘎吱作响。
连翘翘身子抵住厢壁,一手扶住步摇,从车帘掀起的缝隙望去,看到熟悉的山路不由哑然失笑。
马车兜兜转转,在清岚庵禅院角门停下。连翘翘搀着红药的胳膊,头戴帷帽,踉跄着跃下车辕。
一位灰袍尼姑在门外等候,见人到了,便合掌走上前来。她刚剃度,头顶犹有青茬,延颈秀项,飞扬的柳眉低垂,生出几分宁和的佛性。
“阿弥陀佛。施主,净觉师父遣贫尼为你们接风洗尘。”
她的声音有些耳熟,连翘翘寻思片刻,撩开帷帽,低声唤她:“云夫人。”
昔日王府的宠妾双目大睁,顾不得清规戒律,惊呼道:“连翘翘?!你……你是人是鬼?”
“青云师父。”红药福礼问安,唤她的法名,“事发突然,顾不得同您解释,还请带连夫人和奴婢到庵堂后院歇息。”
“红药?”云夫人,如今的青云师父呐呐自语,凤目死盯着这一对主仆,须臾,她像从僵硬凝滞的思路中醒转,双手合十道,“贫尼省得了,连夫人,红药姑娘,这边走。”
回到熟悉的清岚庵,呼吸着清爽而带有草腥味的空气,连翘翘好似从笼中钻出振翅而飞的雀鸟,沉重的心绪松快几分。
青云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