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仙和贵女


    他喟然长叹,声息缓缓,不再说话了。

    又是半晌功夫,老翁忽熄了火,炊烟一时停住,显然已经用过饭。

    谢珣拂袖先出,也不用轿凳,自顾自奕奕下了车驾,转身抬臂来扶李重萤。

    那艄公戴着箬帽,面容模糊,只看得见笠檐下千万深深的g0u壑,一副耳聋目瞎的模样。等好容易将话说清了,难处倒又起了风浪:细船小小一只,就这点位置,实在容不下许多人。

    他将取来的油纸伞搁在船头,朝外环顾一圈,收住目光,吩咐道:“臣与陛下同往。”

    这就是不要锦衣卫随行的意思了。

    韩y略顿了下,心下惶急,嘴还未张,便被陛下轻飘飘的一声“嗯”噎了回去。

    他神采难看,上意和督主仿佛两座自两端裹挟而来的高山,b他抉择。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倒不是不能另想法子,只都是下策……势必要闹得不大愉快。

    “喏。”韩y无可奈何道。

    秋月节气,江河寂寞,无端蕃息一江冷寒。短篷窄小,相较渡河的洑器,更像是小孩玩闹的采莲舟,谢珣失了庄重,束手束脚地缩在船头,再怎样风貌雍容的贵公子,此刻也很是丢了大脸。

    李重萤摆脱了高愁遣来的耳目,正是自得的时候,放开手脚,直直倚在船舷,仪态一塌糊涂地同那艄公搭话,“老人家,今年渡河的生意好做吗?”

    老翁看似耳背,和人论到银钱时倒很耳清目明。

    他长长“噫”了一声,双掌扶着木桨,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粗粝嘶哑,“行市不好啊!以前芦季带人渡河往鹤仙庵去,小半个月下来,能有一吊子钱;现在带人过河,常是十文的价,遇上嘴皮子厉害的,能议到五六文。这不是要小老儿的命吗?”

    李重萤正了正身子,奇道,“不好做吗?我看有许多大城的豪贵也来雪满庵。”

    “这儿,以前是公子王孙们ai来的地方,都说什么清雅,有神仙味儿。”

    “后来坊中百姓总来鹤仙庵求仙,w了庵里清静,惊扰了神仙,他们就不ai来了。”

    老翁面上沉痛,往河心瞅了又瞅,慢慢收回目光,讷讷道,“小老儿就靠这河吃饭,离不开啊!最苦的时候抵了大舟,换来这条小船,在这儿辗转往来,才能撑持生计。”

    李重萤低头忖度,忍不住想:鹤仙庵?

    “鹤仙——”谢珣却把眉一蹙,问道,“不该是叫雪满庵?里面有什么旁的说法?”

    艄公瞥了他一眼,道:“嗐,不过是这小半年里兴起来的骗人东西!郎君去了便知。”

    谢珣微觉惊疑,他近来不曾往听泉来,自然不知道其中曲折。雪满雪满,苍雪渐满,取的是雪中把酒的雅意,这鹤仙又是哪路神仙?

    他绝想不到此时会横生一截,他日夜洞察练京巨细,临了却见灯下黑。

    丞相不由得暗自心惊,按理说这样的闲事不该呈上案来,左右不是什么祸事;然而当下他却心生六分疑窦,举目向河望去,心头轻轻一冷。

    李重萤眯了眯眼,神se颇是玩味,忽拉了调子曼声道,“不告诉他,总该告诉我吧?”

    谢珣正筹算,颈间似被刺了一刺。

    先是宽敞无际的凝寂,无人答话,待到浪cha0声起了又去,才有一把声从万物俱寂中亮了起来。

    是笑声,可骤然听这大笑,只觉满耳清澈。停云高悬,踆乌在河,拨cha0声绵绵长长,河岸处,雪芦浮白。

    泼天的日影淅沥沥映在小篷内外,天光云影,清明满船,这称心如意的冁笑竟然是少nv的声嗓。

    循声望去,船尾的老艄公摘下箬帽,露出颓老脸皮和苍苍白发,满身俱是灰沉沉的远暮气象,一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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