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眼泪, 可是让真心疼自己的人跟着难过,不是太自私了吗?不,自己才不要做这么自私的人。拭去眼角的湿意, 黛玉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下去。
可是有些时候,不是想不流眼泪就能不流的。比如听说大舅舅突然就不明不白的昏倒了。听说是二太太还有二太太娘家嫂子,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才让大舅舅气怒攻心昏过去的。
黛玉从没这样憎恨一个人。二太太,又是二太太。一个人自私能贪心成这样,难道已经分家,还不可足以给她教训吗?好在后来舅舅醒过来了。
没错,是舅舅,黛玉不光憎恶了二太太,连带着将所有二房的人都恨上了——近朱都赤近墨者黑,与二太太亲近的人,能好到哪儿去?何况二老爷连老太太的生日都能忘记了,也不配让人尊敬。从此,黛玉只称呼一个人为舅舅,唯一的舅舅。
好在舅舅醒了,黛玉感谢所有的神佛菩萨,让舅舅能好好地醒过来。可是舅舅刚一醒过来,就又为她起心来,还是向张家老太太开口,为的,是她嫁妆中的家具。
当时老太太就在跟前,却一句话也没有。也是,没有预备,能说什么呢?至此,就是对老太太没有如二房一样憎恨,还是有了心结。
却不想有惊喜等着自己,黛玉入了张老太爷的青眼,允诺可以通过琮儿教导自己。没有什么礼物比这个更让黛玉欣喜。她不缺银钱,也不少吃用,可是没有人时时请教,是她的心病。
现在好了,而这好,还是舅舅带给她的。再想想舅舅曾经为了自己,让平郡王(现在黛玉已经能平静地想到这三个字了)说出第二子可以姓林的话。黛玉只觉得,舅舅对林家,只能用恩同死心塌地造形容。
可是老太太,你是舅舅的生母,为何却与舅舅差距如此之大?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得了赐婚旨意,可是在自己的生日之时,怎么还想着让那个凤凰蛋来搅事?
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孩的名声是多要紧的事,你做了几十年主母的人,竟然不知道吗?要是没与舅舅家在一起,也没有宫里的嬷嬷,黛玉可能还不在意,可是现在自己都知道了,对老太太更是隔阂起来。
好在还有琮儿,小小的人,拉着那个凤凰蛋就走,连站也不让他多站一下。干得好!黛玉心里决定,回去就再给琮儿绣个扇套子。反正他还小,不到避嫌的时候。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黛玉不得不学着长大起来。因为舅舅要去巡检九省,家里有了新嫂嫂。可是新嫂嫂看着为人亲切,却时常会让人觉得隔着些什么。黛玉想不出来,只觉得这隔着的东西,让人不舒服。是不是舅母与迎春姐姐也能感觉得到?
那自己呢?她们是不是也会对自己感觉不舒服?黛玉一面自我反醒,一面努力将自己更多地融入到家里。是家呀,现在的家,以后的娘家。黛玉发现,自己愿意与这家里的每个人同悲同喜。
有人送信来,说是舅舅病了。她多想自己只有巧姐儿和琮儿的年纪,那样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也能要求去看看舅舅是不是安好。她是经过老父之丧的人,初听消息的时候,生怕那丧父之痛再来一次。
谁知此时,他竟然来了。他竟然说,要亲自去看视舅舅。从来看不大顺眼的人,竟然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大过,没有这样让人觉得安心过,没有这样让人...心生慕恋过。他的名字自己知道——念恩。
所以黛玉忘记了女孩的矜持,忘记自己原来对他不断送东西让自己被大家打趣的恼意,郑重地,向他表达自己的谢意,是谢他对舅舅一片赤诚,也是谢他全了自己的心愿。
就算他那时的反应有傻,动作有点呆,黛玉还是知道,从此,这个人怕是在自己心里扎下根了。可是要扎就扎吧,自己愿意让它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