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自殿中飞快地掠出,落在江南太守府的后院里。
“唉……果然还是来了。”陆裳叹了口气,将一块令牌取出交给她。“去吧,只希望陛下能饶了我家相公办事不力之罪。”
青瓷拿着令牌走了,片刻之后,余杭城内外几处,都出现了小规模而且短暂的打斗。彼时,天还未黑,已有人陆续将人提回行宫里。行宫这样大,有的是房间,将人关得牢牢的。
等天黑了又逐渐亮起,江南太守杜寒石才穿上官服,带着江南道各处官员再一次列队在余杭城的城前,等那队伍缓缓在远处出现,便拜倒在地,山呼道:“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十六翊卫在城门前停下,一人锦衣策马,骑着雪白的照夜狮子骢在前,那雕龙画凤的马车在城门前停下,一个女子自马车中被人搀扶着走到了辕坐上。她眉目如画,发绾高髻,头上一支盘龙云海八宝金簪,身穿玄黑滚朱红边的大袖衫,里边一条深红袔子裙,手上挽着一样深红的披帛。一只白色的雪豹伏在她脚下,而她微微一笑,看了周围一回,缓缓道:“平身。”
这声音一出,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心中都浮出一个想法——先前怎么会认错呢?这皇家威严,又岂是他人能模仿的?先前见到那女子虽然华贵,却如金雀在笼,如今这位才是凤临天下。
“谢陛下。”官员们都齐声谢恩,再度簇拥着銮驾到了行宫。
谢凝在行宫出下了銮驾,琼叶、青瓷、红檀三人都迎了出来,拜道:“叩见吾皇。”
“都起来吧。”谢凝笑道,“此次你等几人为朕掩护,功劳不小,朕稍后自有嘉奖,现在么,先来说说别的事。”
她一边说着要讲别的事,一边在行宫的宝座上坐下,接过兰桡奉上的茶慢慢地喝一口,赞美道:“这碧螺春还真是比宫里的香呢。”
只一句话,下边许多官员额头上的汗都掉了,一个个战战兢兢地都不敢说话。
谢凝将人吓得够呛了,才将茶盏放下,问道:“江南太守何在?”
杜寒石做了个首当其冲,出列道:“臣在。”
谢凝温和地问道:“去年江南大水,杜爱卿是怎么报到朝廷的?当着朕的面再说一次?”
“陛下恕罪!”杜寒石想想做戏要做足,听说女帝与太尉都十分会演戏,他也便扑通一声在大殿里跪下了,结结巴巴道:“回……回陛下,臣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上奏之时,江南、江南还未形成流民之灾……”
“哦?”谢凝又问道,“那么过年回京述职时呢?杜爱卿也是一个字没提,朕差点就不知道江南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杜寒石只好又俯身拜下,大声道:“陛下恕罪!”
“行了,样子也不必做了,朕一路吃苦受累,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也就速战速决吧。”谢凝挥手道,“来人,将他顶上乌纱摘去,剥了官服,先关到行宫地牢里!”
翊卫得令,立刻将杜寒石的官帽给摘了,堂堂正四品大员,江南道最大的官,便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被罢了官,给带出了大殿。在场的官员们莫不胆战心惊,一个个屏息静气地等着。
“行了,那咱们接着说。”谢凝一手支颊,懒懒地问道:“对于江南灾民,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啊?”
大殿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一个不敢说话。
“哦,就是要朕亲自拿主意了是吧?”谢凝冷笑,点头道:“那行,朕就给你们出个主意。”
她的声音骤然转冷,道:“各地上至州府、下至县村,都给朕将流民给调查清楚了,州府驻军自行派人去保护太医院之人,文官亲自到流民区去,给流民们登记造册。姓名、籍贯、家中原有几人、现存几人,原有田几亩,卖了多少银子。朕要——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