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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一个傅府,忙而不乱,井然有序,迎宾的进退有据,待客的谦恭有礼,便是传菜的小厮,递酒的丫鬟,也个个衣裳崭新,模样利索。管事的更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几乎要将自己视为今日成亲的傅老爷一般。

    曲陵南地打量满屋子挂着的红绸红灯笼,对这么多红布跟不要钱似的挂得到处都是有些不解。

    她心忖,不就娶个婆娘吗?平日她也爱下山闲逛,村里镇上没少见汉子打婆娘或婆娘揍汉子。

    他们说,那叫夫妻之道。

    既然如此,只为了宣称多个人能跟自己睡觉打架,犯得着聚这么多人,不论亲疏,不管来历地要道声恭喜么?

    到底有什么好恭喜的?

    曲陵南皱着眉继续端详来往众人,他们挂脸上的那些笑也有真有假:有些分明笑不达眼,有些分明狼吞虎咽,有些分明贪婪狰狞,有些不过敷衍了事。

    这满堂的人,为何连真假都辩不出了?

    当年她娘在世时,倘若不忙着犯愁,也愿意捡些人情世故说与她听。

    娘亲给她讲过何为成亲,言道若这一男一女拜过天地睡一块便叫夫妻。那一日,她娘兴致颇高,曲陵南对这些事尽管觉着没什么好弄明白,但见她娘意犹未尽,便乖巧地配合着一问一答:

    “若拜了天地不睡一块呢?”

    “啊啊,哪有拜了天地不洞房的?”

    曲陵南点了点头,表示听懂,随口又问:“那若睡一块不拜天地的捏?”

    她娘脸色一变,顷刻间泪水涟涟,掩面哭道:“那是无媒苟合,要遭天谴,要遭报应的。”

    曲陵南大吃一惊,抓紧问:“啊,还有这等事?莫非雷公电母还管人睡一块不成?”

    她娘不知想到什么,自顾自哭得正来劲,曲陵南的惊疑相较之下实在无足轻重。哭着哭着,曲陵南的娘亲突然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细胳膊使劲摇,手劲之大,疼得曲陵南倒抽冷气,呲牙咧嘴道:“娘,您轻点,仔细手疼。”

    她娘睁大一双含水美眸,眼底却燃着火,盯着她,哆哆嗦嗦道:“阿南,乖宝,以下娘要跟你说的,你务必务必要牢牢记住,啊?”

    曲陵南一听“乖宝”一词自他娘樱桃小口中蹦出便深觉不妙。在其有限的经验中,每回娘亲喊乖宝,都要她做些莫名其妙毫无用处的麻烦事。

    好比将头发分成两半往头上堆容易被树枝挂到的发髻;着她穿针引线,不缝衣裳,倒往那布上绣些不利于行,容易勾烂的花花草草;还有把好好的衣裳硬要拿花瓣挤出的汁来喷洒,搅和得曲陵南蛰伏山林时隔着二里地便被飞禽走兽识破等等……

    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几年下来,小姑娘心中有杆秤,乖宝一出,她娘就得要让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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