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中之重的地方。太后为什么会被鬼附身?附她身的女鬼说,她待在一个黑漆漆、凉飕飕的地方,好不容易见到太后来了,才忍不住上了太后的身。那么,太后又去过什么地方?
兰渐苏静思后,认为不惧帝王,能回答他这些问题的,眼下最有可能的只有一个人。
王府花园四季如春,冰明玉润的木芙蓉一朵一朵绽放在绿枝上,西风素无情,刮来一阵,便连停转在花瓣上的彩蝶一起吹落。
翊王披一件雪狐裘,在园中施花以水。那手分明病得连水壶都快拿不稳,让下人撑扶着,也要亲自站在花前施水。
铜壶在翊王手中颤了下,兰渐苏抬手去接,翊王却道:“本王自己便可以。”他低咳两声,明眸里少了往日光彩,流转到兰渐苏身上才活色了些,“听说母后日前撞邪,是你救了她。”
一提“撞邪”二字,王府下人惊得魂魄快从嘴里吐出来。王爷不愧是王爷,全天下怕是只有他,还敢提及这件事。
兰渐苏点点头,放轻声音说:“这事儿皇上不让提,两日前为这件事,才把一个宫女活点了‘天灯’。”
翊王的眉头显而易见地蹙起,对皇帝的做法显然十分厌恶:“智者不惑,勇者不惧,适者有寿,仁者无敌。皇兄参不透此道,仍在犯杀戒,实在不应该。”
翊王的这番话,说到兰渐苏的心上。
从实而论,兰渐苏听到宫女被“点天灯”那日,虽没见到真景,却一整日未吃下半口饭。如今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有后惧。不是惧怕皇帝的刑罚,而是惧这所谓“王法”,独一人一口便能决定生死的权裁。这,好像是每个不小心穿越到宫廷里的穿越者,最终都会深深感慨、恐惧、厌恶的。所以这几天,兰渐苏不断在心里说:活该秃,秃得好,秃得再多一些。
他是自己的“父皇”,内心总不能盼着他去死。要想让为人君主这么多年的他想通仁义之道,当中横亘太多艰巨。
翊王双眼望着花,黑瞳中木芙蓉的倒影,一朵朵好似正在黯然衰色,但明明它们开得这样新鲜:“皇宫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地方,母后少时不羁,素爱野玩,被囚在这牢笼里数十载,为生存不得已曲意逢迎,心机饱腹。待她坐登太后之位,郁积苦闷已久,早已身心皆衰。若非你亲眼见到女鬼,本王定认为是母后闷出疯病,而非被鬼附身。”
兰渐苏被他点醒,想起一桩旧事:“说到这里,我还记得有一事要问王爷。”
“本王知你想问什么。”翊王放下铜壶,往花园东侧走去。
兰渐苏走在他的身后,随他拨开重重花丛,来到一片田地。田里的美人果,颗颗金黄饱满,好似黄金撒了遍地。
翊王半蹲下去,亲手摘了一颗美人果。兰渐苏急喊道:“王爷,你当心。”
翊王将美人果捏在指间,道:“当初淑蕙娘娘的癫症,以及府里管家的病由,与这美人果,并无关系。”
“并无关系?”兰渐苏张了张眼,不敢相信道,“怎么会……”
翊王把身体转向兰渐苏,说:“渐苏若不信,本王可吃给你看。”他张开唇,那颗美人果便要送进口中。
兰渐苏盯着翊王的嘴唇,一直到美人果触碰到翊王的齿间,他方说:“王爷,不必了。”
翊王的手,停在唇前,美人果滤出的金穗阳光,薄薄一面落在翊王的唇上。
兰渐苏说:“我今日,只不过是来看你身体如何,不是来质疑你。”
翊王将美人果取出来,让下人拿了去。淡淡一笑说:“好在你说了这话,那美人果未洗,我吃着也怕脏。不过若是吃下了,渐苏你能相信我,脏一点,也无妨。”
兰渐苏颇是羞惭地望住翊王:“王爷,我没有不信你。只怕你的身体,目前也不能乱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