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不在乎就没人能伤害的时候,季南渊的存在总是能戳破她的逞强。陆夏天跌跌撞撞走在自己的路上,以为有人和她一样可怜,她请他来,想要展示给他看正确的生存方法。但是显然,季南渊并不需要。她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孤身一人,嗫嚅道:“你疯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季南渊理了理袖扣,“让一个人消失是很简单的事情,她是我的就行。”

    “你就不怕她知道?”陆夏天回头,望向不远处的他。

    “怕啊,”季南渊笑了,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但是她会原谅我的。”

    陈晃看着陆夏天离开的背影有些踉跄,收回了视线。刚才两人开着门旁若无人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跟着季南渊这么多年,他对经常出现的人名并不陌生。其实吴非的出现率不高,但是只要是季南渊比较“亲近”的友人,就一定会提到。

    这个名字说实话没有太多的性别象征,陈晃也曾以为吴非是个在少爷心里地位很高的同性挚友,不过后来一段时间,在陆睿的长期往来中,他总算知道了吴非是谁,也知道了她对季南渊来说不仅仅是地位很高而已。

    即使生杀大权并不握在陈晃手里,但他经历、执行过太多的生命消亡,季南渊的发言对他心里产生不了波澜。

    习以为常了,这种对生命的蔑视。从小在耳濡目染的栽培下,他也下得了手。

    工作结束后,前往车库的路上,季南渊忽然出声问道:“你觉得我疯了吗?”

    虽然周围有五个人,陈晃知道季南渊问的是自己,他低声答道:“不觉得。”

    “她为什么总是很意外?”

    “陆小姐并不了解少爷。”

    季南渊似乎是赞同了这个回答,拿出手机翻着消息,有些不经意地说:“那到时候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陈晃打开了车门。

    “你知道要杀谁吗?”季南渊并没有上车的动作。

    “除了吴小姐之外的。”

    “咦,”季南渊挑眉,“你居然知道。”他理了理衣领,五官凌厉被光线投折出阴影盖住了眼下的痣,看起来非常不近人情。

    陈晃神色如常地关上了车门,仿佛对话并不涉及杀人,只是云淡风轻的闲谈。他并不觉得自己能理解季南渊,之所以能答出正确答案,只是因为跟了他太多年。他们的思维不能用一把大众道德标准的尺来比对,因为他们的身份就不受限于如此,那些规章制度只适用于约束普罗大众。

    其实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因为他们身居高位,付出的牺牲也大得多。

    至于吴非,他没见过,更不提了解。陈晃只知道季南渊这些年抛掉的睡眠与“正常生活”就是为了尽早可以立足,等到他与自己父亲有“平等”对话权的那一天,她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所以说到现在为止,甚至很远的将来,陈晃可能都无法理解为什么。

    不该有交集的人为什么会有交集,不应当相爱的人为什么会相爱。

    陈晃不信教,只是很多年前偶然在教堂外听过布道,当时他没有听完就跟着部队离开了,现在想来也许能解释一二。

    没记错的话,神父说:只当这是神的种子,爱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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