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是随行的金盏阁弟子们一直沿路在洒的,夜里看得不是很分明,只有走过了,才能看到一地开道的白孔方。
余沙看得一时心神都有些恍惚,心说,这也算是给那位替他的仁兄送葬了。
尸体是他在暗巷找的,暗巷什么生意都做,甚至连尸体都有的卖。他放了烟雾弹,提了许多体态特征,任人去找,没想到最后还真能找到一具和他差不多的。毁了容貌,存在一处隐秘的冰窖里。没过多久就派上了用场。
他倒是不指望这能骗过余望陵,只不过面上能有个交代,就能过得去。毕竟他一旦离了金盏阁,没了权利,再有什么心思也翻不起浪来。
金盏阁那些人,包括余望陵,没理由不放他一马。
他们就是这样的傲慢又目中无人,也是因为自己在他们眼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思及此,他又抬头看这长长车马的领头,他的棺桲应该就在那里。余家的人,也应该在那里。
再往后,是李家,谢景榕,和漓江一脉的贵族,然后是些定州南下的贵族,最后就是关澜这一行人。
这些人来给他奔丧,纵然一半是另有隐情,另一半是看在金盏阁的面子上,确实也说得上一句排场了。这样的场合,若是闹出点什么事,倒真能顷刻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本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没曾想想到这里,余沙的脚步就是一顿。
有个疑惑忽然就跳到他脑袋里来。
只是为了,遮掩南下来服用极乐方的这批贵族。余望陵用得着弄出这样的阵仗吗。
他此前因为事情实在是纷扰,也不知为何临到了这个时候,才忽然觉得疑惑起来。
余望陵真的是一个,只是被形式驱赶着,就会做出这样安排的人吗?
余沙妄想被黑夜笼罩着的锦亭山山顶,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关澜一没注意就撞上了他。
余沙被撞的一个踉跄,又被关澜眼疾手快地拉稳了。
“怎么了?”关澜问他。
“我……”余沙话还没说完,叶绾绾已经翻着白眼,从他们身边走过了,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忍直视。
余沙被这样的表情一噎,仿佛那愁绪都顿时断了根。
能有什么事呢?余沙想,似乎也没什么事值得如此忧虑?
若是要曝光什么金盏阁或者李家什么丑事,曝光什么都是关家得利。曝光朝廷的也一样。如果是曝光关家的,也应该是眼前这二位忧虑着急,怎么也轮不到自己,简直皇上不急太监急。
而且这样的阵仗,漓江和朝廷也断然做不出围攻关家世子,明目张胆杀人的事。关净月仍在壮年,她当年举兵南下的恐怖记忆,不光只在定州的贵族眼里。当年漓江外也有一线战场,也见过关净月的铁骑。
余沙反反复复地盘算了个遍,仍旧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他忧虑的。反而越想越像是自己杞人忧天。
关澜见他满脸忧虑,不由得开口问:“怎么了?”
余沙看看关澜,见他一脸坦荡,越发觉得只是自己多想了。
“没,没什么。”余沙小声说,“只是忽然觉得不安,觉得余望陵或许有什么别的安排,我们还是要小心些。”
“嗯。”关澜点点头,“不用担心,我们一行都是好手,通讯用的烟花也带着。若是有变,杀出去便是。你妹子身边也留了人,定不会让人出事。”
余沙被他这番安排宽慰了些,却还是一路小心,时刻注意着队首的情况,决定只要有变就拉着关澜赶紧跑。
可是上天似乎就是要告诉他,这完全都是杞人忧天一样,直到最后需要上山祭奠的人都走到地方了,也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