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向来多磨,七分天注定。
齐光听出她的无奈,便关怀道:其实方家三公子也并非良配,皇商也不过是面上的体面,含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眼前的好儿郎就已不少了。
延娘甜甜一笑,将自己的半盏酒送与他吃了,她看着外面濛濛雨幕,只觉身在梦中一般,齐光的手握上来,十指纠缠,身子有些痒,但是心依旧是冷的。
她精心呵护过的手躺在他的手心中,像绢帛一样柔顺,齐光的指头上还带着两块墨迹,黑黢黢的,她沾着些杯壁上的水珠细细为他拭去,一边说道:东篱的男人分两种,一类是官宦子弟,风流潇洒,风月场上论英雄;另一种是贫苦白身,洁身自好,一心只读圣贤书。两种都想要女人,两种却都不缺女人。前一种我瞧不上,就像若英,跟我好着的时候却想着我的好友,当真无耻;后一种瞧不上我,人家只等着鱼跃龙门,好求个正经官家小姐呢我这么不上不下的出身,实在是难啊
倒也还有第三种。
她顿了顿,笑问:冯凝松和范问波吗?
他不置可否,延娘忽而警觉起来,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只是作为好友,给你指条明路而已。齐光起身要了把伞,随后便匆匆离了亭子。
丝帕染了些污渍,已然是糟蹋了,延娘以指甲撑破了一个小洞,轻易将帕子撕成了两半,茜红的烂帕子落在碧绿的水面上,颇有些落花流水的意思,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细细回味起了齐光的话
这人到底是憋着什么坏心呢?若是为了意蕉,让她抢了问波,难不成他就有机会上位了吗?他明明知道范所流对意蕉的心意的,她看范所流明明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算盘,没了范所源,他正好顺利承当接手,莫非齐光笃定范所流是什么成人之美的正人君子吗?
意蕉醉了这一场,孤男寡女当真能受得住最后那一条线吗?
延娘摇摇头,忽而对自己沉闷寡淡的生活生出了些兴趣他们这些人果真皆非善男信女啊
她想得入神,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原来是漕使家的金枝玉叶李大小姐,这位姑娘平日最是骄矜,连绿同都不大看在眼里,跟延娘更是鲜有来往。
她身上的天青色襦裙湿了半截,想来已是在雨中跑了许久了,李嘉急匆匆问她:顾含秋,瞧见冯意蕉了吗?
延娘不急不缓地道福,笑道:吃醉了酒,范所流领着去歇觉了,找她有事?
李嘉的脸色变了变,延娘瞧在眼里,竟有些畅快,李嘉支支吾吾半晌,总算相处了借口,嗯找她画两个花样子,我先去了。
花样?谁不知道李大小姐骑上与绿同旗鼓相当,女红刺绣上更是跟她半斤八俩,绣花哪是这些前途光明的闺秀们的活计,看来李娘子是早就对范二公子情根深种了,有趣,有趣
对延娘来说,今日的确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