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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韫觉得他没说真话。

    “梨花宴,细蕊藏霜三更现。三更现,谁步庭前,对立忘言……”宋韫念诵起那首诗词,“当年,宋家胡家还有太傅焉家,到底有何纠葛?”

    胡复停下脚步,坐在一块大石上,静默地望着宋韫:“娘娘想问什么,不如一次说完。”

    宋韫深呼吸一次,余光里能看见齐胤快速而无规律地摇动着尾巴,齐胤很焦躁,宋韫自己也是同样。他闭了闭眼,问:“你为前朝贪墨,我父母是否知情?”

    胡复:“就这个问题?”

    “你先回答。”

    胡复还是笑,他弯腰将大石旁水坑里一条搁浅的小鱼捞起,看着它想了一阵,手掌一翻把鱼扣进有水的靴子里。没过一会,他又把鱼倒出来,用力扔进不断上涨的海水里。

    “若臣说,复国之事有令尊令堂鼎力相助,娘娘会弃暗投明吗?”胡复将靴子里的水倒干净,在腰间擦了手。

    既然他这样问,父母肯定是不在其中的。宋韫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摇头:“当今天下,国泰民安,为何要造反?皇权更迭,受苦的总是百姓。”

    “齐家小儿,糊涂皇帝罢了。”胡复不屑道,“娘娘可知,齐俦上台后,尊崇道人,命令各地都要兴修道观。阙州今年正在修建的道观便有三座,登记在册的道人翻了两番,许多税收用来养这些闲人。民脂民膏不用之于民,只为皇帝求神问道以图心安。如此朝廷,怎不该反?”

    “但齐胤是个好皇帝!”宋韫反驳道。

    胡复目光怔了一瞬,继而摇头道:“不料娘娘对其果真有情,何苦来哉。齐胤算是文韬武略,晏国若还在他手里,确实是不好反。”

    能得到敌人如此评价,算是对齐胤极高的夸赞了。

    齐胤摇动尾巴的速度慢下来,用耳朵去蹭宋韫小腿,把柔软的耳朵蹭得折翻过去,他摇了摇头没翻过来又抬爪去够也碰不到,宋韫两指轻轻一拨就正回来了。

    胡复道:“娘娘亲善,连刚认识几天的畜生也被娘娘驯服。”

    虽然常人都不会想到堂堂大晏皇帝会在驾崩后附身在一条瞎眼的黑狗身上,但宋韫还是机警地回避这个话题,正视胡复道:“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

    胡复点头:“是。臣与臣妇确实与宋家有故。焉太傅么,当年便是这样道貌岸然假正经之人,臣看不惯他那般做派,并无交际。”

    “我生母是否阑州许家旁支?”宋韫追问。

    “臣不知。”胡复摇头。

    宋韫又问:“宋家老宅在阙州,你也是阙州举子,读书人间有往来也属正常。后来断了来往,可是我父母知道了你是——”

    宋韫的话还没说完,胡复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宋韫不明白,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题,哪有好笑的地方?

    “虽说不该对子言父,但臣实在忍不住。臣虽不才,到底算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勉强是个读书人,可令尊……”胡复脸上笑意很深,那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笑容,“令尊画技出众,擅长写实,臣一直想求一幅挂像。西去之后,挂在堂前留给子孙瞻仰,音容宛在也算有个念想。但令尊称,挂像须得和他写的悼词一起相送,令尊所作的悼词……”

    胡复哈哈大笑两声,摆手:“臣怕自己躺进棺材里,也要揭棺而起改正错字,岂不是死后不宁?受用不起!受用不起!”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胡复突然开起了玩笑,宋韫有些无所适从,心里百感交集,又是好笑又是辛酸。

    宋翊画技出众,和父亲相比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文章方面也是如此。宋翊肖父,宋韫该是肖母的。

    能开如此玩笑,又对父亲知之甚深,宋胡两家定然不仅是「有故」这样简单。但交情颇深的两家,怎么就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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