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开口,林轻染更加不敢动,雾眸含着泪光,惴惴与他对视,无声漫长的僵持。
跳动的烛火越弱,那落在身上的视线仿佛也跟着失了耐心,淡淡移开。
林轻染看到他轻翻手腕,剑锋透出的寒光便落在了她脸上。
林轻染几乎是扑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将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声音打颤,“别……别杀我。”
悬在眼下的那汪泪跟着破碎,顺着面颊淌落,滑过精巧的下颌,蜿蜒出一道惹人疼惜的痕迹。
沈听竹不为所动的抽手,林轻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死死抱着他的小臂,被坚硬的护臂硌痛了前胸也不肯松手。
第一下没抽动,沈听竹皱起眉,垂下眼帘看着几乎趴伏在自己脚边女子,几缕散乱的发丝粘在她脸上,细嫩的肌肤被泪水染得又红又透。
“松手。”声音冷峻。
松手她就要死了!
林轻染摇头,巴掌大的小脸被泪水沾的狼狈不堪,“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细碎的嗓音颤的厉害,连带着她的身子也跟着脆弱颤抖。
沈听竹微沉的视线顺着她散落在颈边的发丝往下,他的手臂与发丝缠绕着,一同被她挤压在软腻的怀里,恰好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此刻的惊惧。
林轻染跟着他的视线低头,只是她在意的不是自己抱着他的手臂,而是他手里的剑,剑身上的血一滴滴淌落,正滴在她的鞋面上,渗进了银蝶绕枝的绣花里。
林轻染绝望地闭了闭眼,泪水无声淌落,难道她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
沈听竹看了她一晌,方才开口,“要我不杀你?”
林轻染怔了怔,殷殷望着他用力点头,垂在面颊上的泪珠跟着滴落,砸在他墨色的衣衫上,很快晕成一点印记。
“理由。”沈听竹言简意赅。
他既然是匪寇,那不过是求财。林轻染松开他的手,手忙脚乱的去解腰间的荷包。
包裹在手臂上的软意消退,沈听竹默然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林轻染手抖的厉害,解了好几次都没有解下来。
沈听竹漫不经心的将剑锋笔直插进地面的砖缝,发出顿震的声响。
林轻染倏然一僵,越急越乱,系带绕来绕去,被她绕成了死结。
林轻染懊恼地咬住下唇,干脆将银两一锭锭从袋口处掏出来,还有两张银票,一并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递上前,“都给你。”
沈听竹居高临下,睇着她曲拢轻颤的指尖,若有所思。
林轻染抿了抿发干的唇,故作镇定道:“你不过是求财,没必要弄出人命。”
沈听竹忽而掀唇一笑,淡淡瞥向地上的死人。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林轻染眼睫用力一抖,脑中一片空白,是啊,他已经杀了人,又怎么会差她一个。
“我劝你拿着,我的护卫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轻薄的衣衫被冷汗浸湿,紧贴在林轻染削薄的背脊上,风吹过,凉意丝丝沁入骨缝,她克制着惊惶深深吸气,干涩地吞咽,才有力气接着往下说,“你可知我父亲是何人,江宁林家想必你不会没听过,我如果出事,我父兄绝不会放过你!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今日之事,不会泄露半分。”
沈听竹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起了点波澜,再看她的时候,眼里含了探究。
他单手持剑,屈膝在她面前,小臂随意横在膝上,视着她。
忽然的欺近,将林轻染强装的镇定全数击溃,她惊惧看着他,身子无措的向后仰去,手掌撑在地上,粗糙的地面将娇嫩的掌心蹭的发疼。
而那捧银子,早已零落掉在身上,地上。
沈听竹等着她还能说出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