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被拉出来会客的小孩,亦步亦趋挨在姜敏身侧,嘴巴紧抿,一句话不说。非得等姜敏寒暄完叫她,才不大自在地叫了一声叶老师。
叶丞时任辅江大学最年轻的明星客座教授,这一称呼虽在校园里时常听到,可从钟酉酉口中念出来,总微妙透出陌生。叶丞眉间微微一挑,嗯了一声,姜敏将钟酉酉从身后摸出来,笑着打趣道:“怎么像是很生分的样子?你今年不是还跟叶老师一起过的新年吗?”
提起新年,钟酉酉便更不舒展,大半张脸都埋进姜敏的臂弯,一声都不肯再吭。姜敏逗了几句都不见回应,又笑着道:“是不是当时哪里淘气,给叶老师添麻烦了呀?”
虽是问话,语气却温柔,简直像是幼师在对待幼儿园的小朋友。可钟酉酉听罢却愈发戒备,眼神闪烁地朝叶丞瞄过去,再瞄过去,始终不肯吭声。
叶丞原本还有些莫名,见状才恍然想起,他手中确然掌握了一些钟酉酉的不良信息。
——出入成年人声色场所,奇装异服,代写作业并收取费用,甚至险些卷入团伙组织作弊的刑事案件,随便一件被他向学校讲出口,都足以令钟酉酉的未来偏离原本光明轨迹,创深痛巨,伤筋动骨。
叶丞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只轻描淡写地接道:“不会。一切都很好。并没有给我添任何麻烦。”
时至今日,叶丞偶尔回想起那一瞬间钟酉酉放松肩膀并回望过来的反应,总觉得如果钟酉酉的手中有一份最信任人员名单,那么应当是直到那一年的暑假,他在姜敏面前替她遮掩了过往之后,才得以榜上有名。
在那之后,他们一度相处愈近,关系亲密。仿佛兄妹,又比兄妹更意气相投;仿佛朋友,又比朋友更濡沫依赖。可却也正是这份投合与信任,在三年前叶丞承认自己违背与尼恩签下的竞业协议,与毕方达成暗中利益交易时,才会令钟酉酉感到难以置信与怒不可遏,进而写下了那封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绝交信。
如今看来,自始至终都在那份信任名单上的,且一直稳居前三的人,大约也只有一个姜敏了。
从车站回去的路上钟酉酉一直在同姜敏通电话。
最开始自然是钟酉酉关心姜敏的病情,所幸控制得都还不错;接着姜敏便提到爱人褚行昌,作为辅江大学机械学院院长,同时也曾是钟酉酉直博期间的导师,因为近期开学,兼之要准备年底多项科研项目汇报和次年院士增选的事宜,已经忙得好些天都见不到人。
“我跟你褚老师虽然是夫妻,而且还是在同一所高校,但彼此工作上的事务其实不怎么干涉。不过他这些年一直很挂心院士增选的事我是了解的,他自己也说明年能评上的可能性很大,那就希望他明年能顺遂心愿吧。”
姜敏的声音自钟酉酉的话筒中传出,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温柔而清晰,顿了顿,又轻叹一声:“其实,要是这次还评不上的话,我也想着要不要劝他别再执念那么重了。评选院士哪里就很要紧了呢?科研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不可以过分执着于名利的事情呀,对不对?”
钟酉酉低低应了一声。姜敏又柔声道:“对了,酉酉,你从博士毕业之后就一直没回过学校,过些天就是辅江大学的百年校庆,要不要回来看看?姜老师到时候请你吃饭,就咱们两个,单独去吃好吃的,你说好吗?”
正值车辆转弯的时候,叶丞瞥向后视镜的无意间,便看到钟酉酉微微蹙眉,竟是为难的样子。
“最近大概不行。”她小声说,“有些事需要忙一下。”
“最近毕方的事情很多吗?”姜敏不以为意,仍旧在电话里笑道,“还是说,我们酉酉最近遇上了什么桃花,忙着谈恋爱了呀?毕竟是个大姑娘了,到了该经历这种事的年纪,不要害羞嘛……”
再往后的通话音量被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