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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刻不在后悔着自己的决定。

    直到高老大口中那对夫妻出现,直到他确认宁迦很喜欢那对夫妻,直到他看见宁迦放学后扑进那个女人怀里,看见自宁筝死后就没出现在宁迦脸上过后的神情时才放下心来。

    可午夜梦回躺在床上,想到住在四十多平出租屋里的日子,想到宁迦突发高烧被他背去诊所时压在背上发出难受的轻哼,想到那么小一个孩子就这样贴着他一声声喊哥哥,想到在她的世界里哥哥就是全部……每每想起这些,宁冕又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他错过太多了,不知道宁迦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也不知道宁迦是从哪里学会喝酒的。

    宁冕沉默太久,宁迦有些不耐烦,指着门没好气道:“不陪我喝就出去,把刚刚那些人叫回来。”

    “喝酒点男模,谁教你的?”

    宁迦抬头望他,“老板还管这些?我花了钱的,把人给我叫回来。”

    宁冕扫了眼桌上的酒瓶,“你好像不缺那点钱。”

    “是啊,我不缺钱。”宁迦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张卡里有十万,宁老板,够买你一晚吗?”

    宁迦捏着卡在他脸上拍了一下,羞辱意味十足。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站起来勉强到宁冕下巴处。离得近了能闻见她身上醇厚的酒味,还混了点香水味。

    宁冕皱起眉,扣住她的手腕。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宁迦甩开他的手,“宁老板,你出个价呗,多少钱能买你一晚?”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宁冕的耐心已经告罄,“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用那套破方法来吸引家人注意,宁迦,别越活越回去了。”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处境是天底下最悲惨的。

    宁迦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她是被遗弃在垃圾桶旁的孤儿,是吃不起糖的穷鬼,是有个臭脾气哥哥的倒霉妹妹。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全天下最惨的小孩,没有人比她更惨了。

    宁筝死后,她夜里跟宁冕说自己的悲惨。

    宁冕难得没嫌她烦,也没说世上有很多人要比她更悲惨。他人的苦难是他人的,十岁的宁迦没必要去承受,也无需去理解。她只有十岁,是个不太幸运的小孩。

    她的世界里只有提拉米苏和哥哥。

    后者被宁冕毁了,无论是在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宁冕都是罪人。

    “家人?你算我哪门子的家人?”

    宁迦嗤笑一声,“我哥已经死了,这还是你说的。”

    宁迦哭得厉害。

    她今天很不顺,费劲千辛万苦谈的合同被关系户抢走,车子半路抛锚,来喝个酒还要被宁冕教育。

    “你不想认我,为什么啊,我都不恨你把我丢掉,你为什么不想认我?”

    宁冕不能把答案告诉她。

    宁迦第二任养父母是大学教授,他们领养宁迦除了可怜她身世悲惨,还因为高老大托人去找了位名声很好的律师,让律师把宁迦带到他们面前。

    她必须得是干净可怜的孤儿,不能有一个高中就辍学出去混社会的哥哥。那对夫妻很看重名声,他名声太烂了,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况且如果让她的养父母知道她现在还在跟上一个家庭的人联系,心里难免会有芥蒂。

    宁迦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他不想破坏。

    当初宁冕离开就是为了让宁迦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用跟着自己吃苦。

    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会这么堵呢,就像有一整面墙轰然倒塌,掉落的砖块全都堆在胸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但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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