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景元在灯火下望着他的这个侄子,他生的十分像他的父亲,可眉眼之间带着他母亲惯有的凛冽,他盯着他时总会让他不舒服,他太聪明了,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所以这些年即便是知道他整日昏睡时日无多,他也会时不时派人去诊脉,确定他必死无疑才会安心。
他其实今夜没有打算让他死在宫里,不吉利,燕音才刚刚怀上孩子,但如今他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突然不想再留着这个侄子过冬天了。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朕今日就成全你。」裘景元看向了太医,「拿药来。」
「不劳皇叔了。」裘衣轻直起身靠近了轮椅里,乌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一缕缕冒出来,留在他的衣襟上,止不住一般,他就那么望着裘景元笑,「我自己给我自己个了断。」他笑的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染满他的下巴和衣襟。
裘景元猛地起身,「太医!」他盯着裘衣轻攥紧了手指,他这是……自己服毒了?
「别让他服毒!」他两步走到了裘衣轻的面前,他还在笑仿佛这么多年难得的快意一般。
太医慌忙上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捏开了他的下巴。
他笑着歪了歪头,乌红的血流在太医的手背上,他瞧着裘景元笑道:「皇叔是怕我服毒死在这里,朝中旧臣议论是你毒死的我吧?皇叔算盘打的太好了,要我死,还要我配合你扮演好你仁善的美名。」
裘景元的脸色难看至极,裘衣轻本就快要病死了,他只需要再给他一碗他喝了几年的「药」就足以送他去了,可偏偏他自己服毒,临死也不让他好过!
「圣上……」太医脸色也变了,忙跪下道:「是『封喉』剧毒,他藏在牙齿里,恐怕是在进门前就服下了,已经……已经毒发了。」
「皇叔来不及送我出宫了,我即刻便要死在此地了。」裘衣轻歪靠在轮椅里笑着望他,「正好,用我的血来给皇叔衝衝喜,侄儿祝皇叔求子得子,生下来是会喘气儿的。」
裘景元勃然大怒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那衣襟上全是血,他一用力就能将他从轮椅里拽起来,他像是痛苦的低吟了一声,身体剧烈痉挛起来,「你……」
「滚开!」殿门外一声冷叱打断了他的话。
有人急忙叫了一声:「夫人您怎么来了?!」
他手里气息奄奄的裘衣轻忽然拼尽全力挣扎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殿门外。
嗣王妃来了?
他也看向殿门外,却看见了一晃晃的光,那光像是……
「走水了!圣上水榭那边走水了!」有人在外禀报导。
「什么?」他一把将濒死的裘衣轻丢回了轮椅里,还没走过去,大殿就被人猛力推了开。
裘衣轻在轮椅里挣扎的攥住了扶手,看到一袭白色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她的衣袖被风吹开,髮髻上的绒球被吹荡起来,她站在灯光下,月色外,像要飞走一般。
她那双眼望进来落在他身上,裘衣轻第一次在她眼神里看到呆愣和慌张。
她怎么来了?他不是吩咐过要白微和老太傅护送她回府去的吗?她是怎么一路闯过来的?那些侍卫……
一群侍卫拔了刀。
裘景元蹙紧了眉头盯着门口的宋燕呢,她好大的胆子和本事,是怎么衝过侍卫,衝到门前的?
他刚想喝侍卫拿下她,背后忽然有人哑着声音急喊道:「不要再碰宋姐姐!」
他脊背一僵,猛地扭过头去只见衣柜门被推开,里面步履蹒跚的走出一个人,是……望安。
他双目赤红,满脸满眶的眼泪和汗水,盯着他,又盯向那群拦住宋燕呢的侍卫。
望安怎么会藏在这里?他藏了多久?都听到了什么?
裘景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