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化谷惟依

没有怀疑,关心了几句。覃翡玉始终在打量我,而我选择眼神回避。一是害怕暴露自己内心的惶惶然,二是想一笔带过,不再触碰这个话题。

    “公子,”仟儿唤回覃翡玉的注意力,“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江边,江边有酒。”他说,“桃花酒。”

    这江藏在幽林僻谷之中,高崖两壁,爬满怪石嶙峋。水天一色,晦暗无光。覃翡玉在江上租了一小舟,船夫撑着长篙等在船头,山水意境浑然天成,自可入画。

    驶一叶扁舟穿行于江水之上,那感觉相当惬意。我却没有仟儿严廷艾那样的跃跃欲试,只觉得后背脊一阵阵地发凉。覃翡玉站在船上,回身对我伸出手来:“上不来么?”

    神思回笼,不再看着脚下的江水,我说没有啊,一步跨到船上。

    这是条不大的乌篷船,但足够四五个人在船上喝酒,煮茶,闲谈。出船坞看风景,也是极好的。缓急适中的水流加上风向,一路顺流而下,不用如何费力撑篙。水道蜿蜒曲折,渐渐进入一个峡谷,头顶只有一线天。仰观其景,不自觉痴迷。

    “鬼斧神工!”仟儿感叹道,既然已经出来了,站在船头上,她往前走两步,跪坐到船边,俯身用手拨弄江河之水,另两人提醒她小心,她说知道啦。

    忽然她掬水向我泼来,水花飞溅到身上,我赫然大惊。

    “来呀,来玩水呀!”

    我慌忙举起袖子来挡,严廷艾及时站到我面前,压低声音,“你去船后躲躲,我跟她玩。”

    但没想到有人跟了过来。

    覃翡玉好像是被误伤,拍打着衣服跑到了我这边。但我那时看见他已经是方寸大乱,他察觉异样,抬起头,撞见我不安的神情,脸上的疑惑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了?”他问。

    “没事。”不动声色往旁边挪,背对江水让人极其没有安全感。

    我害怕他做出推我下水又救起这样的事。

    覃翡玉向前走了一步,我向后退了一步,他向我伸出手来,我又退了一步。

    他奇怪地看着我,“你怕我?”

    船身颠簸摇晃,不好站稳,我扶住船柱,“……我怕水,小时候被水淹过。”

    他沉默了,显然是不信的。

    没有话语的寂静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没有多久。我们都企图从对方眼里找到答案,我希望他告诉我这不是故意的,像他说的游湖泛舟,安排在水边都只是巧合。

    他也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些答案,但我不能给他。因为这份猜忌,我跟他,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注定,这是一场没有善终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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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严廷艾过来救场,他看我们杵在那儿,大大咧咧地询问:“你俩干嘛呢,玩木头人?”叫船家搬来一方桌子,几张竹垫,上一壶酒。四方桌,一人各一边落座。

    严廷艾眼神在叁人脸上转过几圈:“玩什么?”

    覃翡玉漫不经心:“当然是行酒令。”

    严廷艾向来行诗背赋不行,抢着道:“那我做令官!”

    剩下的人不反对,就这样定下了。

    他略加思索:“你们说江有多长?不是问实际长度。”

    覃翡玉答:“跟时间一样,有人谓沧海一栗,有人谓路漫修远,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在不同的意义里有不同的长度,看你怎么看了。”

    我说:“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忧似茫然行舟于江,这水就长得没有尽头。”

    仟儿歪着小脑袋想很久,憋出一句,“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立马被笑不能作数,题目问的江,她回答的河。

    笑闹间,经过一处峡谷最深处,水道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