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直低眉充当背景的“侍女”一抹脸,抬起头来,扫了石敬瑭一眼。那女郎相貌年轻娇美,腰插短刀,手持权杖,长辫垂肩,头戴金丝小帽,一身翠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显得黯然无色。别说塞外罕有如此佳丽,即令中原也极为少有。石敬瑭暗道走眼:这样的风采,绝不会是一介普通侍女。那女郎附在述里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述里朵嘴角绽开一丝笑意,“还是大祭司聪慧。”她转向石敬瑭,“石大人,请转告监国,就说本后允了他的要求。待来年春回大地,契丹再出兵伐岐,想来也不迟罢?”
李嗣源既然没有什么诚意,便怨不得我们怠慢了。他若不肯割舍,难道我们不能硬夺了来么?!弱肉强食,这本就是天下间颠扑不破的至理。契丹大祭司多阔霍用权杖点了点地面,拨弄着上面丁零当啷作响的铃铛,眉心突兀现出一抹恶念煞气,如猩红的花朵开至末路,行将腐烂,硬生生将她通身的神圣气度破坏殆尽。李、云、昭。她一字一顿呢喃着这个名字,似是要将这个名字拆解开,细细碾碎。“刺史大人难道没有什么话要禀报给本王么?”李云昭瞥了一眼身畔几度欲言又止的延州刺史。刺史心中一凉,心道终究是瞒不过岐王殿下的耳目。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前的汗,把心一横,道:“下官确有一事要禀报。”“说。”“殿下,这几日城郊似有鬼怪作祟!听说每当子夜时分,城郊便有女子歌声,俏皮谐谑,勾魂摄魄,路过的行人禁不住诱惑,被勾了去,再也没命回来。隔日被发现时已成了一句尸体,全身的血都放干了!这不是女鬼索命是什么?”刺史想起那些尸体的惨状,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李云昭面色一沉,“这么大的事你今日才报给我?便是这么视人命如草芥么?”“下官不敢!下官差了一批人去郊外查探过,只是他们也……”刺史脸上浮现出悔恨和悲悯交织的神色,以手遮额,“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真是作孽啊……下官作为父母官,实在是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也无法应对那无影鬼魅,思来想去只好请殿下亲自出马。殿下自身武艺高强,身边奇人异士又多,想来定能应付得了。”李云昭细细盘问女鬼出没的具体时候和地点,方道:“……本王知道了。下去罢,等本王回来,再治你的罪!”她恼怒地挥手让刺史退下,凝神回忆起以往看过的县志。风水一道她只知道些皮毛,但延州除了夏主赫连勃勃墓算是一处大墓,其余的墓葬并无显贵巨富,这许多年来也风平浪静,并未有鬼怪作祟的传闻,应当是处不容易聚阴气引尸变的地方才是。降臣是个跳脱的性子,这几日闲不住常出门闲逛,也听了一耳朵街上的惶惶人心,回来说与李云昭听。李云昭知她内行,便托她去查探了一番,此时恰好返回。那女鬼要么是留有神智,要么是背后有高人牵引,知晓利害,降臣这一路寻去,竟未撞上。她逐渐缩小怀疑范围,大致择定了女鬼巢穴所在。“昭昭可听过一则传说故事?延州妇人。”昔延州有妇人,白皙,颇有姿貌,年可二十四、五。孤行城市,年少之子悉与之游,狎昵荐枕,一无所却。数年而殁,州人莫不悲惜,共醵丧具,为之葬焉。以其无家,瘗于道左。大历中,忽有胡僧自西来,见墓遂趺坐,具敬礼焚香,围绕赞叹数日。人见谓曰,此一纵女子,人尽夫也。以其无属,故瘗于此。和尚何敬邪?僧曰,非檀越所知,斯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此即锁骨菩萨,顺缘已尽,圣者云耳,不信,即启以验之。众人即开墓,视遍身之骨,钩结如锁状,果如僧言。州人异之,为设大斋,起塔焉。李云昭于杂学颇有涉猎,轻轻颔首。降臣道:“延州百姓为锁骨菩萨所建佛塔就在城南三十里处,荒废已久,鲜有人往,应是那女鬼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李云昭道:“这厉鬼会不会同那位锁骨菩萨有什么联系?”“不会的。”降臣摆了摆手,“似这等厉鬼,或死时心怀怨憎,或生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