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焦头烂额,什么样的记忆才可以称之为珍贵,他过往贫瘠而无趣的数百年岁月似乎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往水镜里滴了几滴血,接着有些迟疑道:“我曾屠了一个城,我掏出了那里每个人的心,割断了那里每个人的喉咙,城里血流成河,我吃了很多人心,妖力大涨,我想那时我是快活的。”
水镜毫无变化。
佛叹息:“善哉善哉。”
顾煜说:“我打败了我的父兄,成为蛇族最年轻的王,那时我坐在染血的王位上,殿门悬挂着父兄的断剑,我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我想那时我是快活的。”
水镜仍无变化。
佛说:“万法唯心。看来施主还需先找寻自己的心。”
顾煜黑着脸,他转头看向沉在。
沉在拔出了他别在腰间的轻痕,接着手心握剑,缓缓划出一道长痕。
鲜血接二连三的滴在水镜上,原先平静的水面像下了小雨一样接连泛起淡粉色的涟漪。
沉在干涩开口:“我曾像个凡人一样在凡间漂泊过很长时间,那时我刚从长眠中醒来,忘了我是谁,从何而来,浑浑噩噩在凡间流浪。是一位老妪收养了我。”
水镜一晃,出现了一副画面。夕阳下,貌美年轻的女子裹着鸦青色头巾走在水稻田间的小路上,她提着装满映山红的竹篮,单手推开褐色木门。而门后,头发霜白的老人弓着背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沉在顿了顿,隐在梵音中的鼠祟之声顿时尖厉起来:“嗯好吃好吃说啊!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快说!!”
咕嘟、咕嘟、咕嘟,她听见口水直吞的声音。
顾煜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双目痴迷地望着飘在半空中的炎阳草。
沉在用力握紧剑柄,剑柄坚硬的棱角硌着她划破的掌心,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继续往下说:“后来,我想起了我的身份,我白日赶集卖花,夜里打坐修炼。我的力量一日千里,我不甘心屈居于一个小农村,于是我离开了。”
水镜画面一转,老妪扶着门,望着女子的背影偷偷抹泪。
“我带着我的剑,劈过山,杀过人,斩过妖,灭过鬼。世间凡我所往之处,必畅行无阻,我活得恣意潇洒,狂妄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水镜中山河不断变幻,壮阔的景象令人惊叹。云升雾绕,女子独坐高山之巅,盘腿拭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足下。
佛催促道:“接着?”
“接着,我杀了一对偷婴儿吃的黄鼠狼精。他们吃婴儿时喜欢先从肠子开始吃,我便掏出他们的肠子塞进他们嘴里,让他们吃了个痛快。但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只小黄鼠狼。”沉在拄着剑站了起来,跪了太久站起来时膝盖发出咯咯的声音,让她听起来像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
她闭了闭眼,似是悲痛万分,朝佛举起了剑:“再见到那只小黄鼠狼时,他手里提着阿婆的头。”
镜中忽然一片血红,水镜沸腾着翻滚起无数水泡,白烟蒸腾,每一滴水都要被熬干了。
“好辣,好辣,难吃!呸、呸!你敢骗我们!!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耳边梵音大作,金身佛爆发出万丈金光,沉在两耳轰鸣,双目如被万箭贯穿,淌下血泪。金身佛的威压像泰山一样压在她脊背上,她听见骨骼不堪重负的断裂声,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的腿重如千斤,像被无数只小鬼拖住步伐,她的手出现道道血痕,像被无数只厉鬼撕扯。
沉在举步维艰,浑身如碎骨,她走不动了,便跪着,跪不了了,便爬着。她浑身在抖,可她拿剑的手是那么稳。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要过来了!”
她的剑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