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才谨小慎微一抬眼,脸畔竟渗出了几分虚汗,她道:“主子,您知道一群太监和一群尼姑狭路相逢是怎样的情形么?”
……
屋内安静无比。
谢慈在属下面前,展现了他最外露的一次错愕的表情。
盈盈刚一张口,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
谢慈的折扇已竖在她的面前:“不,我不想知道,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我罪不至此。”
盈盈的脑门上挨了一记敲打,再抬头,谢慈已经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盈盈觉得外面的情况,还是有必要让主子心里有个数,于是斟酌了一下,尽量把事情往正常的方向描述:“咱们皇上亲信内监您是知道的,那位赵德喜年五十许,是宫中伺候的老人了,皇上他自小身边没个长辈爱护,对那位赵公公是格外依赖,堪称亲信中的亲信。而那位赵公公,主子您也知道他的德行,仗着皇上的宠信,在宫里搞对食,专搞年轻貌美的,一年换一个……”
咣——
谢慈推门而出。
客栈内人多眼杂,盈盈不得已暂且闭了嘴。
二人一前一后到马厩,各牵了自己的马,继续一路往北。
除了城镇,到了相对偏僻的山道上,盈盈策马在谢慈身侧,稳稳地落后半步,她的细嗓伴着哒哒的马蹄声,又开始了——“主子,原本他们两方人各为其主,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属下谨遵您的吩咐,一路上未曾多管闲事,但不知何故,在刚踏进兖州境内的时候,他们忽然就撞上面了……属下听见动静,实在是好奇,没忍住折回头瞧了一眼。属下亲眼所见,那群死太监抓着师太们的衣服乱扯,而南华寺的师太们也丝毫不落下风,薅着太监们的头发不放,您是没瞧见,那漫天都飘着毛……”
谢慈用力一夹马腹,竟然没甩掉盈盈,琢磨可能是自己这匹马没吃饱,认命地闭上了耳朵。
装聋作哑方面,他可谓是高手。
盈盈后面再说了些什么,他压根没听见。
他的脑袋里屏蔽了叽叽喳喳的人声,于是对其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敏感。
嗖——
远处山中传来了一声轻响。
由于过于轻微,辨不清是哨还是箭。
谢慈勒缰,马扬蹄高嘶。
他仰头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前方茂林深篁彼此相连的崇山。
盈盈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却显出了慌乱:“主子?”
谢慈翻身下马,慢条斯理地动手解了缰绳,拍了拍马鬃:“走吧,自己找东西吃去。”
盈盈学着他的样子放走了马。
谢慈走在前面,黑色的衣袍被卷在山风中烈烈作响。
盈盈疾步追了上去:“主子,您上回的伤还没痊愈吧。”
谢慈只说:“好了。”
于他而言,这一辈子,二十几年,在凤髓的折磨下,他□□上的痛楚已经足够多了。
只要命还留着,就等同于无恙。
他往山林的深处去,身上没带刀,身后只带了一个女人。
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可惜没人能见着这一奇景。
盈盈恰时表了句衷心——“愿为主子马前卒!”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但那道身影看在她的眼睛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舍命追随。女儿家生来比男人拥有更加细腻的感情,她们永远更屈服于自己心里的触动。
谢慈路上用掌风随意切了段竹杖,拿在手里开路,道:“别急着找死,有你当马前卒的时候。”
盈盈瞧着他的背影,道:“属下有时候会觉得,您真像在走一条孤家寡人的路。”
谢慈:“别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