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状态看在芙蕖的眼里,就是最好的安抚。
可见纪嵘他们应该无恙,否则他不会如此放松。
芙蕖靠在床架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谢慈一偏头,对她说:“等到了北境就安全了,银花照夜楼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军营里闯。”
芙蕖立时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你要住军营?”
谢慈道:“北境有谢家军的旧部,你不是已经听那阉狗说了?”
芙蕖道:“谢老侯爷当年在北境扬名立万的故事我还是听说过的。”
谢慈:“但他凯旋归京的那日,却在长亭外被卸了兵权,浴血得胜一身是伤的兵卒们连燕京城的大门都没摸到,蹲在雪地里用冷水泡了几口馍,便被撵回了北境戍边,他们甚至连家人都来不及一见。”
芙蕖头一回听说这段隐秘的过往,简直不是一句离谱就能形容的。她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先帝竟多疑至此么?”
谢慈道:“他是个皇帝,你不能对他抱有太多的期望。”
芙蕖静下心来细品,总觉得他这句话指的不仅仅是先帝。
她说:“谢老侯爷当时想必失望至极。”
谢慈道:“我爹随军一起回了北境,弃了燕京城的荣华富贵,甘愿在北境熬着漫无边际的冬,啃那冰冷生硬雪碴子。他在边陲遇见了一位医女,情投意合,迎娶了她做妻子,成亲两年诞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那长姐,如今的太妃。”
听着像是一个故事的开局,芙蕖不催促,静静等着他继续讲。
谢慈却不说了,转而问她:“你累不累?”
芙蕖莫名其妙:“我累什么?”
谢慈撑起身体往里挪了一寸,让出一半的枕头。
芙蕖低头一哂,和衣躺了上去,与他并肩而卧。
两个人乌黑的头发叠在了一起,乍一看竟分不出你我。芙蕖扭头嗅了嗅,他刚沐浴完,身上源自于凤髓的味道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一股清苦的药草香,闻起来很是提神醒脑。
他难得有像个人的时候。
真好啊。
芙蕖问:“然后呢,继续讲啊。”
谢慈心情不错,顺着她的意,道:北鄂第二次举兵来犯的时候,依旧是我爹守在前线,他再次上战场卖命,但宫里太后的懿旨传往北境,将他的妻女接到了燕京。”
芙蕖:“人质。”
谢慈:“没错。”
将军在外马革裹尸,家人却被掌权者扣押在手下,两地分隔。
谢慈说:“那一仗,我们又打赢了,但捷报传回京的当天夜里,我爹的原配夫人遭了刺杀,死在侯府里。”
芙蕖再次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她觉得谢老侯爷实在是可怜。
芙蕖回想起记忆中那位老侯爷的样子,须髯若神,兰芝玉树,称得上是个很有风骨的长辈。若是不刻意去了解他的生平,很难想象他年轻时竟然是个声名赫赫的武将。
可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谢慈都还没有出生,他是从何处得知那段往事的?
自己查的?还是谢老侯爷亲口所述?
谢慈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道:“当然是我自己查的,我父亲将那两次彪炳的战功视为一生的污点,谁提就要翻脸的。”
芙蕖道:“难怪,换成谁都不能甘心受到这样的对待。”
谢慈继续道:“又过了几年,我父亲忽然想要个儿子,于是他看上了我的母亲。我母亲是苏州商户家的女儿,姿容无双,他托当地媒人上门求娶,一次不成,便来两次,两次不成,便三次。直到第五次的时候,我母亲终于被他的诚意打动,应允了这门亲事。”
可谢慈的母亲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