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瞧了一眼天色,倒是能赶得及,但是太被动了。
字条拧成一团,扔进了火里,谢慈并没有动身的意思,而是倒了一碗隔夜的凉茶,一口一口地抿下去,降下心头那股邪火。
天色渐晚。
北境大营的人调出了三波人马,留守营中的人便所剩无多。
神凫也回来过一次,听闻谢慈在帐中,还特意抽空过来瞧了一眼。
谢慈抚着头,半躺在榻上,衣领都扯散了一半,他身边也没个人盯着,好似已经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场。神凫皱眉,正打算上前唤醒他,谢慈却冷不丁开口:“今夜注意外面各个关塞的动静,尤其是沧水塞,很危险。”
神凫原地一愣:“谢大人何出此言?”
谢慈睁开眼,盯着帐顶透进来的夜色深沉,道:“营中空虚至此,你们大将军也不肯从各个关塞调兵回营,你还领会不到他的意思么?你觉得北鄂人得到消息,会不会趁机作乱,里应外合,搅合一通?”
神凫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紧接着他又不解:“那你又为何断定沧水塞尤其危险?”
谢慈不再理会他,手上的粗陶茶碗摔在他的脚边,滚了几圈,竟然没裂,赶客之意十分明显。
神凫脸顿时黑一半,他到底也还年轻气盛,供不起这尊大佛喜怒不定的脾气,努力压下脾气掉头就走。
谢慈起身洗漱,将帐中的颓靡之气收了几分,不点灯,像是在等什么人。
临渊道上的战况兴许要焦灼一段时间。
临近子时,营帐外透进了一缕风,暗夜中,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营帐的门口,丝毫不遮掩身形,缓步走了进来。
来者见谢慈没有任何反应,便更放肆地靠近了一些,说:“你果然不在意她的死活。”
谢慈一张嘴,叫出了他的名字:“陈宝愈。”
外面巡营的人经过,谁也想不到,竟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避开他们的眼睛,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帐中。
陈宝愈掀袍坐在他的对面,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炕桌,是伸手就能插刀的距离。
然而他们互相都懒怠动手。
陈宝愈也算是有恃无恐,道:“沧水塞,此刻应该打起来了……我留给你的字条,你没看见?”
谢慈:“看见了。”
陈宝愈:“因何不肯赴约。”
谢慈:“假若我在此时此刻现身沧水塞,恐怕身上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吧。陈兄心思缜密,我可不敢以身犯险。”
陈宝愈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可惜……我摸到芙蕖身份的时候,还自以为拿捏到了你的软肋。”
他试探过两回。
第一回 ,在临渊道上,他劫走了人,并不走远,而是原地藏进了山穴,谢慈的反应令他十分诧异,却也惊喜。
第二回 ,便是沧水塞的邀约,可见芙蕖的生死并不能撼动他的决定。
谢慈道:“她是从小放在我身边养大的,的确难以割舍。”
陈宝愈:“但也不是不能割舍吧。”
谢慈:“她死了吗?”
陈宝愈:“还未。”
谢慈:“世子爷你也该知道,我这一辈子能真正捏在手里的东西不多,她是生是死你都得还给我,将来她是要陪我一起下葬的。”
陈宝愈点头,爽快答应:“办完事,还你。”
他们谈论女人真像谈论一个物件,是不值一提的插曲。
谢慈晃了晃茶壶,里面不剩几滴茶水了,他倒一倒,蓄满了半杯,推给陈宝愈,道:“你两年前在北境干的事儿,等我拿到证据,回京就能办了你。”
陈宝愈不嫌弃他的凉茶,可能也是渴了,一口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