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推开窗,院子里听着他今日带来的两只乌鸦幼雏,他没有要亲自出门查的意思,用乌鸦向外传递了消息。
他随口说了一句:“如此看来,白府的那位小姐……既不是元配亲生的,便与姚氏脱不开干系,却也未必是她亲生的。”
芙蕖当即问道:“这有什么说法?”
谢慈摇头:“没有说法,猜的。”
芙蕖暂不能赞同这种猜测。
因为十一年前,她是亲眼看着姚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然后在某个夜里撕心裂肺的分娩,孩童的哭声嘹亮,芙蕖这几日,着自己反复回想那日的情景,将某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努力在印象中复原。
的确,那是一场真正的生产。
合情合理,没有错漏。
芙蕖还是倾向于相信那孩子是姚氏亲生的。
若是一定身份有疑。
问题便出在孩子的父亲身上。
芙蕖越思量越清醒,她觉得,白合存头顶上那片绿叶多半是摘不掉了。
好蠢一个男人啊。
既蠢,且坏。
——“你又在琢磨谁?牙都快咬碎了?”
谢慈漫不经心的在她头上点下了一指。
芙蕖猛然间回神,察觉的口中的血腥味,慢慢的松了后槽牙。
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件事——她这个爹,怕是保不住了。
南秦的公主潜入燕京,且私下联络朝臣,这不是轻易就能抹平的案子。
白合存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人到了最后,必脱不开干系。
都得完蛋。
芙蕖咽下了一口腥甜,难受的滋味顺着喉咙滑进了脏腑里。现在这点难受还不算什么,芙蕖知道,真正难过的关头还在后面。
红隼吃了半个米团,竟十分自觉地缩回了箱子里。
芙蕖无意中踱到了箱子的边缘,低头望着里面那个费力蜷缩的身影,她停了一会儿,俯身拍了拍箱子,把人叫醒,问:“红隼,你经常见白小姐么?”
红隼点了一下头:“我帮她养花,自然常常见她。”
芙蕖问:“那你瞧着她的状态,可有什么异常?”
红隼面露迷茫:“你是指什么?”
芙蕖顿了顿,似在考虑措辞,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她曾经在南疆见过的那个以饮食鲜血维持性命的人,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的。
最明显的区别便在于,那人的五感六识极其灵敏。
他能听到别人寻常听不见的,也能闻到别人寻常闻不见的。
眼睛越是在夜里,瞧得越是清楚。
走路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任何动静,比学武之人的轻功还好灵敏,即使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芙蕖沉吟着问到:“她……会不会无缘无故地忽然出现在某些地方?或者对气味很敏感?再或者……眼睛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红隼定定地望着她:“芙蕖姑娘,你说的是鬼么?”
芙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冷静地反问道:“你觉得她像鬼么?”
——“啊——啊——”
万籁俱静的夜里,乌鸦生嚎了两嗓子。
谢慈忽然起身,一挥袍袖守在了门口,背对这芙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芙蕖的眼睛狠狠一跳。
一个尖细的,又透着稚嫩的幼童声音紧贴着门板响起:“花匠哥哥,你还好么?”
屋里谁也没有出声。
诡异的寂静在空气中蔓延,他们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芙蕖将袖子挽起束在了手腕上。
红隼表情有些开裂,露出了几分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