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但不完全明的四


    当日他自觉能耐,一副能替心上人遮挡风雨的可靠模样,如今心上人好好的,白日里还听见对面院中有剑刃破风之声来着,想照顾的人潇潇洒洒,倒是他这自诩的护花使者凄凄惨惨,落得这般田地,怎好见人?

    他不见人,人却要见他,对院那人问也不问,径自推窗,听声音是半个身子都探进来,问:“怎么?”

    十三还蹲在地上,有些窘迫,一时不知该照实说明还是谎称撒气,似乎哪个都十分丢脸,便干笑几声,不答反问:“今日怎有心情舞剑?”

    迟驻不知这几日琢磨出什么,不再如先前难以接近,手一撑翻窗入屋,一手拉人一手提凳,与这过于顺手的行为不同,声音仍旧十分平静:“我日日有心。”

    除了……此人不知死活那几日。

    十三被他提溜起来,引到桌边坐好,很快手中又被塞入一个茶杯,这叫他几许兴奋,几许羞窘,那杯茶水温热,熨帖递暖,又带出几许茫然。

    ……他们关系几时那么好了?

    若他冷淡如初还罢,心上人稍一靠近,十三那些走跳江湖历练出的健谈圆滑全如白费,脸上浮出几缕热意,未免丢人,只得把话题拐到正事上,“迟公子,听叶哥说你在屋中作画……”

    迟驻开口截道:“我生于开元二十年。”

    十三茫然,“我知道。”

    看他神情,迟驻再佯装镇定也难免局促,仗着眼前人目不能视,低头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袖,“……比你虚长几岁。”

    十三颔首,道:“我知道,你与厌……”话未说完,到底不是木头的机灵人总算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嘴角方勾起,顾及什么又稍稍放下,不过片刻因喜悦太甚再次翘起,两个字在嘴里打滚,从唇齿滚回喉头,再自喉头跃回舌尖。

    静默片刻,十三笑道:“迟哥。”

    怦。

    这个时辰,留守太白山的弟子都去往方隅院训练,偌大明山馆只有他两个闲人,窗外鸟雀啾啾,林草簌簌,迟驻将茶杯轻轻搁到桌上,耳畔这声巨响也不知来自哪里。

    “……嗯,是画了几张剑谱。”他最终这样说。

    十三久未休假,在外每每疲乏欲死,真正空闲却不欲多睡,若论原因,大约与他负伤有几分关系。

    若是睡去,待夜间醒转,目不能视,耳畔无声,活着也像死了,身处人群也像独身一人,总教他心里生出几分久违的恐慌。

    他这回动作谨慎,挪步缓慢,偶尔抬手摸索,慢腾腾坐到窗边,手背伸出去探探,瓷壶里茶水果然还有余温,遂提起壶柄小心倾斜,心内默数三个数,正正倒了半杯,拿双手捧着,犹豫是否应该点灯。

    灯自然不是点给他这个瞎子看的。

    想起白日那声不太特殊,又足够特殊的称呼,十三脸上仍不可抑制腾起热度,嘴角提起,又不敢提得太高,古古怪怪,像想笑又笑不出来。

    火折就在腰间布包里,点,还是不点?

    细算时辰,此时大约三更已过,临近四更。万籁俱寂,飞禽走兽皆已入睡,点,还是不点?

    十三面上迟疑,实则心里最知晓自己执拗,凡事一日未决,他死都难闭眼,这番纠结实在没什么意义。

    ——反正到最后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好的坏的喜的悲的,答案如何,总是要点的。

    说不准人家早就睡了呢?点着也不碍事,不过一根蜡烛,就是日夜不熄,他心疼不到哪去。

    这么自我劝解着,十三拿出火折,又去摸灯台。手指不敢进得太猛,生怕将它碰倒,热油扑到手上还好说,若铜铁制的烛台倾倒,先撞桌面滚一圈,然后狠狠砸到地上,惊动他人可怎么好?

    指腹抵着粗糙桌面寸寸挪进,那烛台也不记得放在哪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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