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缺氧,大脑宕机,耳边嗡响。她冒出一个可笑的猜想,又迅速被自己压下去。……不,不是戒指盒,这东西比戒指盒大。他在耳边说着道歉,一声接一声,说着以前这个不在他字典的词。韩宁听得太清楚,心里也太清楚,该道歉的又哪止他一个人?于是她更疯狂,韩宁低头咬住王言洲的手,发狠,牙关咬合,施压,迫使他松手。松手,求你松手。因为初始的愧意,所以一直忍着王言洲的得寸进尺。一点点,一点点,直到得寸进尺变成不死不休,怎么就变成不死不休?韩宁罕有这般蛮横不讲理的时候,她要么理智过头,要么懒得伪装,绝大多数时的真实情绪都是半遮半掩的,和王言洲从容自洽的你来我往。此时她的装束凌乱,和王言洲两人可以称得上一败涂地。他们是滚在红尘里最世俗不过的男女,冲突尽显,狼狈不堪。泪先滚下来了,有人说眼泪是武器,但于韩宁来说更像懦弱者的自白,她不想让王言洲看见,扭头向一边,看到泳池的水面,她想,栽进去吧,溺死吧,溺死他,就会松手。她从揣度害怕中生成了成为刽子手的想法。泪还是被看见了,王言洲腾出一只手,为她拭泪,懈怠了专断的束缚,他早就懂得照顾眼前人的感受。也就在这个时刻,韩宁揪住他的衣领,一同摔进旁边的泳池。冰凉一瞬间浸满衣裳,由外到内,让她的裙子更贴身,让她的胸腔更冷。韩宁疯了,她的逃避真让她不顾忌生死,以至于坠进水池里都没有换气,心无旁骛地任由自己沉下去,或浮上来。可还是被干扰了,被王言洲捞上来后,她歪坐着一边吐味道奇怪的水,又清醒过来。韩宁如释重负地笑了,松手了,她悲哀地庆幸自己终于和王言洲,有两掌之隔。“……还要怎么做,”地上的人不知道她是用这种偏激的办法迫使两人分开了手,还以为这是对自己的惩罚,看韩宁难得展露一点不一样的神色,王言洲才敢出声,“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然后,原谅我。王言洲忐忑难安,也在想韩宁出乎意料的折磨,是不是意味着她接受的第一步,她那么多恨,那自己就一步步,一遍遍地受她的磋磨,直到她满意,直到她畅快,直到两人心无间隙。韩宁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袖礼裙,掐腰修身,下摆宽大,此时湿透了,黏在腿上,刺骨的凉。但她没有在意。两掌,她缩回手,叁掌,四掌……韩宁慢慢站起身,她盯着地上的人,回味着他的话,露出了转瞬即逝的荒谬神色,没有回答问题,只留下一句,“抱歉,我要回去了。”“回哪儿?回去见那个翻译吗?”她转身之际,王言洲再度出声,见她没有否认,内容变得尖刻,仿佛又有一只无形的手拉住韩宁的胳膊,“见一个在会馆里待过的男人?”
王言洲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就算再傲慢,也不会在短暂的两个小时内叁番五次地攻击那个人。更多的情况下,他会不屑,会嗤之以鼻。可王言洲如何能不恨,他懊悔,他祈求,他挽留,他听她斥责,心甘情愿受罚,被她绞进水里,可她却仍然要走,她还不解释自己因何离去,王言洲不能让韩宁回头,因为那个人就在她的身后,楼梯上,不远处。王言洲怕韩宁看到他,就像找到了借口。韩宁没看到,自己却是正对着那个人的脸,然后这个叫谢什么的翻译,也在自己说出后一句话时,脚步顿在原地了,亘古无波的脸色在历经一晚上的平静后,终于变得难看,王言洲讥诮地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也有点自知之明,他也知道自己的下贱,自己的低等,知道自己配不上韩宁。那就别往她跟前凑。王言洲优雅地从地上起来,水哗啦哗啦地从身下大大小小的褶窝中倾泻而下,打湿地面,他和韩宁都没有喝酒,却好像都陌生得不认识自己和对方了。“你知道他哄了多少女人,才能融会贯通地哄你?那个谢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程程?”韩宁的脸变得煞白,她和谢程一相处甚久都不敢提及的隐痛就被心高气傲的王言洲粗暴地揭开。他面对任何人永远都高高在上,对谢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