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澜之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身体。一只胖胖的鹅站在本属于他的胸口上,趾高气昂。褚澜之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心口晃了晃。他这一生,从呱呱落地就是天之骄子,是乾元法境未来的主人,数千年来,他修行,突破,得宗门赞誉,受天下追捧,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他理所当然地做一切事,纵有些瑕疵,也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描补。因为他理所应当地能付得起一切的代价。一直到此时,一直到此刻。秦四喜看着褚澜之。他的头上欠债原本是六斗八升,在瞬间,已经成了八斗八升。倒是吉利。大概在天道看来,她救了褚澜之的魂魄,又救了褚澜之的躯壳,这算是两条命。又或者她把真相告诉褚澜之,这本就是在从无数迷障中救他。不过秦四喜也并非为了救他才说了这么多。抬起头,她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黄泉的天有一层黄色的雾气,却又仿佛在发光似的,所以虽然并无太阳,可黄泉里大部分地方都还算是明亮。魔族的天却是阴沉灰暗。山风呼啸,衣袂飘卷,秦四喜看着无尽的因果,又想起了微生琴。微生绪的诸多算计,微生琴也知道的很清楚。她选择在微生绪算计成功的时候自尽,何尝不也是把褚澜之的教养直接放手,任由他成了一颗天、人、魔之间的棋子。秦四喜曾经问过微生琴,要不要让褚澜之知道她还没死的消息。微生琴拒绝了。现在想来,她拒绝时说的话也很有趣。“澜之过往数千年没有娘,以后也不必有,当一个没娘的孩子,于他是幸运。”若微生琴一直活着,会不会也利用褚澜之的身体去算计微生绪,甚至让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哥哥同归于尽呢?秦四喜觉得,如果有几分能成的把握,微生琴是会这么干的。“神尊,你……”褚澜之刚说了几句话,身子突然一晃,接着,他喷出了一口黑血,头往后一仰就倒了下去。 可笑到魔界的时候是来了三人一鹅,现在就成了一人一鹅和俩死狗都不如的麻烦。秦四喜神识散开,能“看”见从魔族王城里飞出来的各种魔物和毒鸟,一看就知道是来寻找梵青珠的,这俩人她是必要带走的。“从这儿把人带出去算救命之恩吧?那说不定褚澜之更想你把他带出去。”瞅了眼褚澜之头上的那绿光莹莹的八斗八升债,秦四喜对鹅说。鹅抬头看她,小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这“嘎”是你弄晕的,鹅不管。秦四喜苦笑:“我一手薅着一个,再抓着你,咱怎么把人带走啊?”鹅看看自己脚下踩着的“半只嘎”,又看看吐血的那另外半只,忽然,鹅抬起脚掌,踩住了属于褚澜之的脖子。鹅的意思真是太过于明显了,秦四喜捂脸咳了一声。天上一团黑云晃晃悠悠地飘着,假装自己是一朵正常的云,此时,云停了下来。鹅还在撺掇秦四喜:“这个‘嘎’杀了省事!要不就杀那个丑的!”褚澜之这只“嘎”的脸比微生舆的脸好看,鹅也是承认的。秦四喜揉了揉额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天道猫猫,你要是再不给我们想办法,鹅就把人踩死了。”云端,一只小白猫探出了自己乱糟糟的脑袋。秦四喜抬头看见,乐了:“你这毛之前好不容易齐整了,怎么又乱了?”天道猫猫气急:“你知道劈返虚境要多累吗!我劈好几个!要劈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