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当年旧事

汗流浃肤,浑身却是一团寒气直冷到髮根。他行动不便,赶不及上前阻拦,没奈何举起大弓,搭箭拉弦。

    他大喊:“父王,放母妃走!”

    父王听若未闻,道:“阿萝,别怕,很快就完事。”说着,缓缓举起大刀。

    赵玦喊道:“父王住手,我放箭了!”

    母妃扭头望见父王举刀,喊道:“王爷饶命!阿欢快救我!”

    父王隻道:“你我来生相见。”他将大刀举至高处,将要砍落。

    母妃凄厉喊道:“我不要死!”

    赵玦放声大叫:“父王!”

    他松开弓弦,飕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疾飞入房,正中他父王胸口。

    父王照旧抬手而立,五指却松开了大刀,几十来斤的刀子砸在碧砖地上,铿锵当啷。

    母妃本来闭眼瑟缩成一团,听得大刀掉落地上,纳罕睁开眼。她望向地上大刀,接着望向父王,目光似乎定在他胸口中箭处,不一会儿缓缓转头回望。

    赵玦永不能忘记自己母妃当时模样。

    母妃神色惊疑,一时不能确定丈夫胸中羽箭究系何人出,她朝他方向投来目光,那目光往下落,落在他手中大弓,瞬间恍然大悟他行了何事,眼神骇异。

    好像她头一回看清他本色,分辨出他原来是个怪物。

    随即她手撑地面立起,不经意触到脱落在地的红宝戒指,略一停顿飞快将它拾起,起身奔向他。

    赵玦松开手里大弓,任它摔落地面。

    他木立在院心,作梦一般目睹母妃朝自己跑来,她纤薄的小脸余悸犹存,也透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母子彼此不曾说上一个字,母妃远远绕开他,从他身后院门飞奔逃走。

    而父王……

    堂屋内的父王跪坐地上,先时背脊挺直不屈,渐渐背部佝偻,脑袋低垂,曾经英气焕发的人飞快委靡。

    赵玦踉跄奔到他父王身前跪下,满脸都是泪。

    他从小视父亲如天,如今天将崩塌——他捅塌的。

    什么刑克父母……赵玦万念俱灰,他何止刑克父母,他亲手弑杀了父王——用父王手把手教他的箭法!

    这原该是他保卫边疆和父王的长技,谁知以它犯下人子最深重的罪孽。

    赵玦恨不得自己立时灰飞烟灭,最好从未出世,然而在他满目泪光中,父王居然笑了。

    “阿欢……”父王气若游丝,尽力将最后话语清晰道出:“对不住……”

    父王说完,用尽残存气力掏出随身匕首,刺向他胸口……

    赵玦猛地张开眼,满怀悲恸,心臟砰砰乱跳,可眼前没了父王身影,唯见眼生的床顶镂花承尘。

    他明白过来,襄王府早已覆灭许久,自己不过梦回当年旧事。现时他身在租来的宅院,因为晋见德妃心绪激荡,发病卧床。

    他嗅出身上发出幽香,想是自己昏睡时分,赵忠代为敷上止痒消疹的药膏,可惜效验不显,身上依旧甚是痒痛。

    不过他还受得住。

    赵玦咬牙使劲坐起。

    赵忠一直守在床畔,见状赶忙扶起主人。

    赵玦坐妥,见窗外天光明亮,自己腹中却甚是饥馁,因问道:“何时了?”

    赵忠道:“刚至巳时1,主子从昨日昏睡至今。”

    赵玦道:“传饭。”

    他肌骨剧痒,无法静心休养,索性用饭充饥,以免饿伤肠胃,加重病势。

    理是这个理,他对着满桌精细饭菜实在兴趣缺缺。

    他浑身不适,再美味的佳肴入口都味如嚼蜡,若不是为求续命,哪里耐烦强咽硬吞?

    赵忠见主子食不知味,灵机一动,打算死马当活马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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