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冬夜会来,春昼也是(上)

溺怨恨,努力过活,能力所及时候,不忘周全别人。

    这种颠扑不破的淳厚心性有多珍贵,别人可以不懂,他历过生死交关,人心险恶,太明白了。

    他略为考虑,决意对衣兰儿把话说开,让她一痛决绝。

    因此他往下说道:而殿下不能。

    西林钦氏带衣兰儿回房更衣上药,送走大夫,摒退下人,这才发作。

    我原当你为难那韩赵娘子,只是寻常闹性子,待伊稚奴找上门,方才晓得出于儿女私情,甚至你甚至你打算夺人丈夫,是也不是?

    衣兰儿听闻姑母数落质问,不声不响往床上一倒,将头脸埋在折妥的被褥垛上。

    西林钦氏又道:伊稚奴说的好听,怕你们相见,言语磕碰不好收场,要我同至别庄。说穿了就是料到你会胡搅蛮缠,要我亲眼见证。亏我还存了指望,思量你平日再胡来,大关节上总会顾全体统,怎料到当时她在屏风后目睹侄女撒泼嫁祸,脸都气黄了。

    她说完话,等了半日,见衣兰儿趴在被褥堆不起来,便将她推了推,你赌气不理人也没用,这回姑母不能纵容你了。

    衣兰儿不防这一推,来不及遮脸,露出满面泪痕,神色极是伤心。

    西林钦氏愣住,内心蓦地震动。

    她也曾黯然神伤,在寂寥深宫里,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1。

    她沉默片刻,软声劝道:衣兰儿,撂开手吧。

    衣兰儿早趴回被褥不吭声。

    西林钦氏轻抚侄女后脑勺,这世上男人成千上万,不愁找不到好的。

    衣兰儿扭了扭身子,我不要别人,我要伊稚奴!

    西林钦氏硬起心肠,道:伊稚奴对你没意思。

    衣兰儿爆出啜泣。

    西林钦氏道:衣兰儿,你错过的、得不到的,便是与你无缘法。既如此,牵挂有何用?放开心怀,把握你能把握的,否则你还要再错过其他好儿郎。

    衣兰儿哭道:不会有人像伊稚奴那样!

    西林钦氏幽幽道:再也遇不到像伊稚奴一般教你心动的人,再也不会像喜欢他一样,去喜欢旁的男子了,你可是这样想?

    衣兰儿教西林钦氏言中心思,由被褥堆中抬头。

    西林钦氏道:当初你皇爷爷偏心,将我的婚约夺给其他姐妹,我也曾这么想。哪怕你姑父对我实在好,我仍旧意难平。桑金亡国后,我成了普通胡女,又无法生育,朱家宗族长辈视我如累赘,多有抱怨。是你姑父独排众议,坚不休妻纳妾,过继子嗣完事。我长久死抱执念,为失去婚约前盟的痛苦蒙敝,到那刻方始眼耳清明,你姑父才是我的仙纳姆。如今我年事渐长,明白人生苦短,好生后悔当初虚掷光阴,迟了许多时候方才和你姑父走到一块儿。

    衣兰儿拭泪,道:姑母,姑父那样的男子也是万里挑一。

    是,姑母不敢保你的前路有没有像你姑父这般的人等着,可你停滞在原地,不肯往前走看看,如何晓得呢?衣兰儿,世间幸福千百种,并非在伊稚奴身边才能得到。人生就一次,不能回头,别辜负了。

    衣兰儿不响,西林钦氏劝了一阵,末了道:别再打扰伊稚奴,我们西林钦家亏欠他。

    衣兰儿料不到重视母族的姑母如此评定她们与格尔斡家的恩怨,因说道:我们西林钦家灭了格尔斡家,但伊稚奴也杀了皇帝叔叔。

    西林钦氏叹道:格尔斡家那桩事,十之八九是冤案,弑君凶手也不是伊稚奴。

    衣兰儿奇道:姑母怎么晓得?

    西林钦氏说道:我问过伊稚奴,他说济济儿设计他作替罪羊。我向来纳罕,当年格尔斡家几乎死绝,家产悉数被抄没,伊稚奴仓促间能搭上哪条人脉,又有谁愿意沾上谋逆同党的嫌疑,帮他入宫?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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