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人,出现在灯火之下,其人须髯花白,正是韩侂胄。刘克庄和辛铁柱知道情况有异,想要强行入内,却被甲士横刀拦住。辛铁柱横臂一推,夏震抬手抵住,两人劲力一对,竟是旗鼓相当,彼此定在原地,皆无进退。宋慈忽然回头道:“克庄,辛公子,你们在外稍等。”韩侂胄突然出现,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他的想法一如先前,韩侂胄若真要对付他,大可以他与刺客私下见面为由,直接将他抓捕,犯不着请他来验什么尸。刘克庄和辛铁柱若是硬闯,只会落人口实,一旦被安上行刺太师的罪名,到时可就成了俎上之肉,任凭韩侂胄处置了。隔着一排甲士,刘克庄望着宋慈,神色仍有迟疑。宋慈冲他略微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刘克庄这才叫住辛铁柱,不再硬闯,一起留守在外。夏震吩咐那一排甲士退出房外,随即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他、韩侂胄和宋慈在长生房内。宋慈向韩侂胄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见过太师”,便向停放的尸体走去。距离近了,他见尸体的脸上满是血污,仔细辨认,的确是弥音,其人衣服破碎,手脚断裂,身上血迹斑斑,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可见弥音行刺之时,经历了一场多么惨烈的搏杀。想到弥音决绝赴死,成仁取义,宋慈不禁心潮起伏。他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将手伸向弥音的尸体,打算褪去其衣服,着手查验。“你做什么?”韩侂胄的声音忽然响起。宋慈应道:“查验血痕。”“什么血痕?”“韦司理说刺客身上有血痕,受赵知府吩咐,叫我来验尸。”“我只让赵师睪差人叫你来,可没说是叫你来验尸。”宋慈这才明白过来,所谓血痕云云,大抵是韦应奎怕他不肯前来府衙,故意撒的谎。这个韦应奎,欺上瞒下,一贯如此。但宋慈还是褪去弥音的衣服,见其身上除了新受的刀伤,便是一些旧的烧伤,以及一道道早已愈合的疤痕,根本没有所谓的血痕。“太师叫我来,”他为弥音合上衣服,转身面对韩侂胄,“不知所为何事?”韩侂胄朝弥音的尸体看了一眼,道:“这个刺客,你认识?”宋慈没有否认,道:“认识。”“昨日下午,望仙客栈,你与这刺客见过面?”宋慈又应道:“见过。”“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韩侂胄道,“既是如此,那我问你,这刺客交给你的东西,现在何处?”宋慈心下诧异,但未表露在脸上,道:“什么东西?”韩侂胄两道阴冷的目光在宋慈脸上打转,道:“你与刺客私下会面,有客栈伙计为证,我随时可以抓你下狱,治你死罪。如今你还能站在我面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想得明白。”宋慈知道韩侂胄既已查知他与弥音见过面,那弥音是净慈报恩寺的僧人,想必也已被韩侂胄查明,道:“我昨日是去过望仙客栈,也的确见过这刺客。这刺客名叫弥音,乃是净慈报恩寺的僧人,我此前去净慈报恩寺时,早与他见过多次。倘若仅凭这一点,便要论治死罪,那望仙客栈里的伙计与客人,净慈寺中的僧众与香客,岂不是都要被治罪?”“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巧舌如簧。”韩侂胄道,“你把东西交出来,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宋慈从未从弥音处得到过什么东西,但韩侂胄一再提及,似乎弥音手中握有韩侂胄极为看重的某个东西。他回想一切来龙去脉,虫达也好,何太骥也罢,他们都知道韩侂胄的一个秘密,且虫达手握关于这个秘密的证据,何太骥更是假称从虫达那里得到了这个证据,以此来威胁韩侂胄。“太师想要的东西,”他道,“是虫达留下的证据吧?”韩侂胄目中寒光一闪,脑海深处飞快地掠过了一桩往事。十年前,在位于八字桥韩宅的书房之中,他将一方绢帛揉作一团,丢进了炭盆,正在等待火起,忽然有人敲门,说有急事禀报,听声音是虫达。他打开房门,虫达报称刘弼登门拜访,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前来求见,此刻正在大厅等候。刘弼曾与他同为知閤门事,当时他与赵汝愚交恶,心想刘弼此来,又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必定与赵汝愚有关,连忙去大厅相见。刘弼果然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