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像他妈,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说得好听是忠烈……”他没说下去,那种眼神让净植很不舒服。“……我只看结果。”白逊果然不会轻易表态,但来此一趟,试探下他的态度,也是好的。净植点点头,在沉默里站起身,“那我也不叨扰了……”“再加一个筹码如何?”白逊忽然道。“请说。”“事成之后,三媒六聘,嫁给云峙。”他这是要她以玉家唯一的成年长辈去嫁的意思了。一个驸马一个国母,白逊果然打得好主意哇……
净植望了一眼云峙,深深地。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尽管她那般和尔敏说了,但云峙那般传统的人,会不会也期待这些呢……见云峙摇摇头,净植便说:“等我看到结果,再说。”说完,便几步走出了书房。她站在楼下等了云峙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想是在受白逊训斥。云逢倒是先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粗略地做了些基础检查,“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些片子,”他说,“你腹部还是有些瘀伤。至于其他的……”“这伤……是那时落胎留下的,不小心摔了……”净植小声说。云逢又扬起他漂亮的眉毛:“骗云峙可以,骗我行不通。这一看就知是打击伤,哪里摔跤还能摔成这样?”他冰凉手指又在她腹部摸了一阵,“这孩子,是我哥的?”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净植摇头,云逢刚收回目光,就听净植说:“我不知道。”云逢看她的眼神霎时又变得复杂起来,他最终还是没再“好奇心害死猫”,一板一眼道:“我在长柳医院外科,有重大伤情可以来找我,其他的就算了。”净植点了下头:“谢谢你。”“谢我哥去吧。”云逢翻了个白眼,“连谁的孩子都不知道就领回家……”净植默默揪住了衣角,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净植坐在那里,默默地等云峙出来。没想到过了快半个小时,云逢又一脸不耐地站到她面前:“父亲要禁他的足,你今天估计是见不到他了,按照我的经验明天后天也是一样。他让我送你回去,事先说明,我可没这个义务,我正好要去医院,你要是想检查,可以。再把你送回家,不行。”净植于是顺着他说:“好,那去做检查吧,麻烦你了。”就这样上了云逢的车,车里没放任何香薰,但消毒水的味道已经盖过了皮革本身的味道。净植坐在副驾驶,静静看着窗外。“净植这两个字,怎么写?”净植惊讶地看他一眼,他立刻补充道,“等会过去要填病历,早晚都要问。”“亭亭净植的净植。”她微微一笑。云逢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和我哥怎么认识的?”净植又惊讶地看他一眼,“你几岁出的国?我和你哥哥三岁就认识了……”“下次要增设选项d,青梅竹马。”云逢耸了耸肩,“我出生的时候他也四岁了,不过我出生在养州,从小没见过哥哥姐姐,十五岁出的国。”“你母亲是养州人?”她问。“不是,只是死在那儿。”云逢说。“对不……”“没什么可道歉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旁边这个人还是个医生。”云逢说,“下一刻我们都死去,也毫不意外……”如果时间重来,云逢也不会后悔说出那话。但他或许要发笑,怎么就和这个几乎陌生的女人死在一起……“云逢——!!!”云逢再去调转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了,运输车连同死亡的巨大的阴影已经翻倒,向他们沉沉笼罩过来……云逢看过无数场死亡。漫长的,转瞬即逝的。微不足道的,重若泰山的。带着释然微笑的,双目眦裂咬牙切齿的。他独独没想过自己的死亡会是什么样子,没见过生与死的交界线上真真切切的风景,而这一回,他看到了——那几乎陌生的女人,那连自己孩子是谁的都搞不清楚的女人,那洒脱得有些呆笨的女人……她猛地伸出手来,紧紧把他的头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了那穿透玻璃砸下的车灯碎片……他清楚地知道人类的组织结构有多么脆弱,而她不知道。他真想大骂这个蠢女人,我的头骨比你的脊椎和肋骨坚硬好多倍……蠢女人……他说不出话了,她的血温热,混着灰尘,流到他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