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

  九千岁哂笑:你道我真要烧了那小子?

    宁蕴垂头。九千岁打量了她半日,道:你欺君一罪,差点就坐实了。

    宁蕴惊讶地抬头差一点?

    九千岁冷笑一声:圣上听了冯贵妃的话,到民间吃炸丸子去了。让我这老头子在此装个样子。向那纱橱鞠了一躬,宁蕴抬眼看去,俨然就是空的。方才那严严实实的凉亭里,恐怕也空无一人。

    宁蕴听到冯贵妃的名字,抬眼看了看陈苍野,陈苍野将笔收了起来,颇为恭敬地站在一旁。

    九千岁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陈苍野,哼了一声。怎地个个儿都想要你?九千岁见她不说话,也不恼。这会儿,许韶君、孙翘,乃至靖远公小世子陈苍野都来求你。九千岁上下打量着她。

    宁六小姐?九千岁笑眯眯道。暌违十数年,阁下也终于长成了大姑娘了。

    宁蕴几乎瘫倒。

    陈苍野叹气道:林公莫要吓唬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容迁笑道:莫说她不知,我也不知。还请林公一言?

    九千岁看着宁蕴煞白的脸,笑道:果真还是像了当年姑苏第一大美人孟小姐,也还有当年宁大学士的英气。

    宁蕴尽管惊惧,仍是心忖:哪里像了,与母亲相比简直云泥。

    九千岁笑道叹了一口气,向空空如也的纱橱行礼,然后对宁蕴道:宁大学士纵使千错万错,仍是国之肱股,当年流放也是律法不阿宁小姐,望你体谅老身以下这一番话。

    千错万错,都不是你的错。尽管那一笔款子,原是众豪富给你捐的买寿礼的钱,你父亲也没想着收来着。九千岁说一句叹一句。奈何那年,你看到那琴鸣云便爱不释手。

    幼年的记忆如钱塘大潮涌来。她不爱琴吗?她不爱琴?鸣云是她人生中最初所珍爱的物事。那年有商人来家里送货,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那琴。

    原来,原来

    陈苍野看着她木鸡一般,眼泪也不流,忍不住心酸,便上前去扶起她来。九千岁看在眼里,嗤道:世子爷,你的请求小老可无法做主。

    陈苍野抱着宁蕴,抬头对九千岁道:谢谢林公襄助。天家要什么,小民便给什么;而小民所求的不过一个她而已。

    九千岁点点头,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那么,乌兰王嗣鼎一事你先好生办妥。小老自然会向圣上进言。

    宁蕴压下千般话语,轻轻推开陈苍野,匍匐着叩首:阁下必定也知悉那小孩儿沈清平系宁某之弟,也是宁家的骨血。还请林公放他一马。

    九千岁笑道:他既然姓沈,自然就没有你们宁家的什么事儿。放心,他没事儿。

    居然这么稀松平常便放了行?宁蕴难以置信,便不敢起身。九千岁道:我也不会烧他。毕竟怎么烧都不会烧出个脚踏五星的人儿来。宁六姑娘,你是忘了吗?九千岁上前一步,站在宁蕴面前。

    或者是你也不知道?这孩儿,并不是脚踏五星的异子。九千岁道。十年前的谣言罢了。没有这一个谣传,你们孤儿寡母如何靠着一口气活下去?得亏宁大人机关算尽,保你们安稳至今。

    宁蕴想起母亲的话,抓住陈苍野的手,不由自主地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陈苍野抱着她,吻着她的眼角: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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