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某种鄙视与凛然。

    第二天,妈妈很快地就将那些木牌子写好,也包括我挂的和妈妈挂的那块。

    我挂的那块写着:「反革命狗崽子——鲁小北」,妈妈那块则写着:「反革命臭

    破鞋——郑小婉」。名字是另起一行的,其字体明显大于上面的字,而且故意写

    的七扭八歪,中间的「小」字甚至是倒过来写的。

    刚刚写好牌子,门外就来了人,是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妈妈情知不妙,便

    到门口,双腿立正,双手紧紧贴在腿的两侧,口中还念起毛主席语录:「反革命

    不打不倒。」

    两个来人都是妇女干部,到是不凶,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四十岁左右的,还

    显的很亲近地拉着低头垂立的妈妈,「哎呀立正干什幺,没那幺多事儿。」说着

    话便拉着妈妈的手一同坐在炕沿上。

    二人拿来了十一顶纸糊的高帽子,要妈妈在上面写字。

    「十一个人的,游街时要戴,噢!对了」,那主任象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对

    着妈妈关心地说,「你自己挑一个戴着合适的,不合适的戴着不舒服,扎脑袋。」

    妈妈羞辱地低头不语。那胖女人似乎完全觉察不到什幺,又取出一大张红纸,

    对妈妈说:「就再麻烦你,给我们家,还有我娘家几个兄弟家,写几幅对联,词

    我也不懂,你就随便编吧。」

    另一个不爱说话的,也是干部,也取出一大张红纸,同样要妈妈帮助写春联。

    妈妈一一收下。

    那二人起身要走时,那胖子妇女主任又关照妈妈说:「明天挨斗,穿脏点、

    破点,免的弄一身唾沫什幺的……」

    另一个插话:「有些坏蛋说了,可能要扒你的鞋。」

    胖子主任才又说:「对了,我忘记了,你自己的鞋要穿好系紧,有人想坏主

    意说到时要脱你的鞋让你用嘴叨着。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大概是看到妈妈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另一个年轻一点也秀气些的,又安

    慰妈妈:「游一条街就到晌午了,人们饿了就回家了。哎!反正也躲不过去,想

    开点就是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是我们将要挨斗的日子,早上,我和妈妈只是就着咸菜各

    吃了一个贴饼子。便做好了挨斗的准备。

    快要到大队集合前,妈妈要我再上一次厕所,把大小便排干净,这我知道,

    因为不知道批斗会要开多久,批斗会结束后也不知多久才给我们松绑,期间,是

    不会允许我们大小便的。

    因为是年关大集,又要召开批斗会,还要游街,特别是照例还要有几个破鞋

    游街,这天的花鲁湾那真是人头挨着人头,就比赶庙会还热闹。

    因为有的村并不象我们村这样是公社的所在地,为了不至于迟到,好多村很

    早就将他们村准备挨斗的四类分子押到了公社,我们还在家中没出门时,大街上

    便有人在呼喊着:「李家洼的四类押过来了,快去看呀!」接着便是咚咚的急促

    而杂乱的脚步声。又过一会,又有人喊:「二嘎子快来看呀!洪家务的四类来了,

    还有一个破鞋。」于是又是一阵的脚步声与叫嚷声追逐而去。那时的人们,看批

    斗,似乎比今天的人们看刘德华演唱会更积极。

    不一会,赵小凤腰扎皮带,皮带上围着子弹袋,手持着一支美式卡宾枪与另

    一个挂着五三式步骑枪的女民兵到了我家。我和妈妈知道是来押我们的,便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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