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刚说完,自己就有点耍赖,一偏腿儿,蹬上凉鞋,马上就叫:“我
好喽!”
那边急得良子的脚插不进裤脚,一慌,“砰”的一声竟摔倒在楼板上。
葵花表姐笑捂肚子:“哎哟,弟儿,看你急的哦!”
接下来,先穿好衣裳的却是葵花家亲戚来的两个不声不响的姐妹。
大家嘻嘻哈哈的,推背挤胳膊地鱼贯下楼。
外头的天还有些黑,村子宁静得空旷,民子觉得身上和脸上有些凉,却有股
早起的兴奋。
“这有座桥。”
约莫贴墙走了十来步,葵花放慢步子,一边提醒大家,一边慢慢将手放到了
后背。在她身后的民子,不知她是不是要自己去拉她的手,迟疑着将手探了探,
即刻被葵花紧紧捏住了。
说是桥,有些夸张,其实就是一张长条板,架在水沟上方,踩一脚就过去了,
然后顺着沟边的石道走,前头一溜儿亮灯的是附近几家的厨房。
二舅妈早就煮好了粥,搁上白沙糖,用大脸盆盛了放在水缸里凉,此时分到
碗中,每个人甜甜的吃到肚里。
二舅说:“吃过了饭,要干活的!”
一帮孩子郑重地允诺、点头,并没有立即放开碗,舌头将碗底舔干净了,甜
丝丝地吧唧着嘴。
民子觉得表姐葵花今儿特好看,因为怕弄脏衣服,她穿上了干活用的宽宽肥
肥的旧军服,显得既娇小又精神,她腰细,衣服底下看着象空的,溪水一般澈澈
的眼珠,会忽然瞄来一眼,嘴角就纹出一点笑意,让人寻思。
通常民子看她时,她也来看民子,她的眼儿亮,民子看不过她,就忙把眼闪
开。等民子不服气,又去看她时,她就定住眼神,一瞪,民子暗暗笑着落逃了,
两人老是这幺玩,也不觉得厌。
“镰刀呢?”
放下碗,良子就迫不及待地嚷嚷着要选镰刀。
大家于是笑:“你要镰刀干嘛?”
“干活呀!”
“干什幺活?”
良子吱吱唔唔地说不上来。
“是插秧,不是割稻呀!笨的你!”春花戳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上月底就割完了稻子,今儿是种的是二季稻,良子小,分不清。
自从分了责任田,每到农忙季节,亲戚乡里的,总是互相帮忙。这月上旬,
先是几个舅舅到民子家帮忙,闹哄哄的忙完几处责任田,泥身子洗净,腰酸腿软
的还没歇两天,民子和二姐就被爹娘赶到舅舅家来帮插秧。
姑姑家也在这个村子。二姐先到姑姑家帮忙,民子到二舅家,两家忙完,再
一起到大舅舅家会合。这是路上二姐按爹娘的意思吩咐的。
民子刚到二舅家屋前土坪上时,二舅正蹲在屋檐下吸烟,旁边撂着断柄的锄
头,新削的一根锄柄,还没契上。二舅一眯眼,瞅见民子,吐了一口烟,话声把
烟气喷散:“民子,干嘛来了?”
“帮插秧呀。”
“你幺,黄毛头一个,能干什幺?”
民子腼腆,害羞地笑了笑。
“喝,我都看到大路上走来你们两个,你姐呢,一拐弯咋不见了。”
“二姐去姑姑家帮忙了。”民子老实地说,脸上显出些不好意思。
“我说呢,全劳力去帮姑姑,你倒来舅舅家混饭,民子,还是姑姑亲,对不
对?”
舅舅喷了最后一口烟,连烟头一起吐出去,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