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十二分的精神,可马车越靠近东华门,心跳就越剧烈,身上的华服如枷锁般挤压周身的骨骼。
她不确定,见了皇上能否顺利将雁凌霄从宗正寺解救出来。更不确定,如她一般身份低微的人,知晓了天家父子的秘密,能否保住小命。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雁凌霄,上了雁凌霄的贼船,哪还有下船的道理?连翘翘扼腕,越想越后怕。
宫城外响起首陀、行者敲击梆子报告时辰的声响,日头彻底从城墙外冉冉升起。
连翘翘扶着红药的手腕下车,脚下踉跄,险些崴到脚踝。
红药忧心忡忡道:“夫人可还安好?”
连翘翘长吁一口浊气,站稳脚跟,松开红药的手:“一切都好,该说的不该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姐姐在东华门外候着,若是午时过后,我和长平侯都没出来,你就去找何缇骑,让他带你去宗正寺,请世子爷示下。”她敛眉正色,颤抖的指尖蜷缩进袖中。
“不会有事的。”连翘翘安慰红药和吴嬷嬷,又像在自言自语,“世子都安排好了。”
宫里规矩大,连翘翘和吴嬷嬷被宫门守卫查验过身份,又让女官从头到脚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夹带禁物,才请她们在东华门内一处偏殿的耳房里等候。
这一候便是两个时辰。耳房闷热,连翘翘捻起绡帕一角拭汗,握住脸色苍白的吴嬷嬷的手,和她的手一样发凉。
吱呀,一位方脸阔额的紫衣太监推开门,面上带着谦和客气的笑:“夫人,嬷嬷,陛下正与长平侯吃茶呢,听说夫人来了,特特儿遣咱家来请。”
“敢问公公贵姓?”
紫衣太监微笑:“不敢言贵,鄙姓敬。夫人随我来吧。”
“哎,多谢敬公公。”连翘翘双手交叠在腰间,道一声谢,不敢多说多问,垂下头紧跟在后面,余光瞥见两侧褚红的宫墙向身后蜿蜒。
身在其中,才觉出宫墙之高,而她与墙根下慢腾腾爬行的虫蚁无异,每走一步,都须耗费极大的勇气。
敬公公见她脸色不好,手揣在袖子里,笑道:“夫人且松一松弦,陛下宽和,不会为难您的。”
“多谢公公提点。”连翘翘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和吴嬷嬷一道在文德殿外候了一盏茶的时间,敬公公终于从殿内出来,宣她们进殿觐见。
一进殿内,就闻到自金狻猊中缕缕飘散出的杜若冷香,以及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
连翘翘胆子小得针尖大,什么也没看清,就闷头跪拜下去,声音细若蚊吟,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小鼠:“民妇连氏叩见皇帝陛下,祝陛下万福金安——”
端坐上位的皇帝咳嗽几声,接过紫衣太监的茶润喉,方才冷嗤一声:“前些日子霄儿闹得满城风雨的妾室,就是你么?”
“臣妇有罪,辱没世子声名,请陛下宽恕。”
连翘翘梗着脖子,冷汗自鬓角滑落,悬在下巴尖上,再嘀嗒掉在金青色的石砖缝里。
皇帝胸膛几度起伏,像是喘不上气,声音嘶哑:“罪臣雁凌霄已非沂王世子……你也没资格为他求情。”
话说到这个地步,连翘翘退无可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望一眼袖手闭目盘手串的长平侯,一股脑将吴嬷嬷所说的雁凌霄身世和盘托出。
外室娇俏 第26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