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的泥猴。
公孙樾指了指湖畔的渔村,一艘艘渔船连成片,岸上散落几十间矮房。他搔一搔脸颊:“此处是小生的家乡,先父在村子里留了一座破瓦房,勉强能遮蔽风雨。”
他以为连翘翘会嫌弃,没成想,连翘翘甩了甩酸痛的手臂,牵起兕子,就笑眯眯地说:“有鱼有藕,有水有米,再好不过了。先生大恩,妾身铭记于心。”
公孙樾道:“连夫人不与裴鹤同流,就是对小生的恩德。”
连翘翘眉心轻蹙,公孙先生深厌裴鹤,可也不喜欢雁凌霄为人。无论北绍还是南梁,他都一视同仁地厌恶。不知战争结束后,他又要漂泊到何处。
许是看穿连翘翘眼中的犹疑,公孙樾笑着拱手:“小生几年来徘徊于梁绍之间,见过生灵涂炭,也见过民易子而食。北绍皇帝未必是个明君,但是如今,小生更盼望战事结束,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瑟瑟寒风吹得衣摆哗哗作响,他佝偻脊背,却显出一番傲骨。
湖风吹拂,南姨也心怀舒畅:“咱们还剩着些银子,等安顿下来就花钱请人打泥浆糊墙,冬日里才过得舒坦呢。”
他们抱起兕子和犀哥儿,踩在滩涂上,深一脚浅一脚往渔村走去。南姨手脚麻利地收拾屋子,连翘翘缓几口气后,就去烧水给儿女洗澡。
风风火火的,便是刚被裴鹤软禁时,想也不敢想的安稳日子。玉湖边的小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子里没有南梁,没有北绍,见到他们几个生人也不多问,只道是公孙家的远亲。
连翘翘做点针线贴补家用,眼见着给犀哥儿的小衣衫尺码越放越宽,一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就听到北绍的军队打入梁都,小皇帝刺死太傅裴鹤后殉国的消息。
第48章 ??别离
村子里人心惶惶, 几户人家收拾家当住到渔船上,余下的也家家闭门谢客,村口守了只梭子似的小艇, 不许外人出入。
南姨搀扶连翘翘进屋, 两人俱是面色苍白,悲喜交加。南姨说着说着竟抬袖拭泪:“陛下才二十岁呢, 太后走的早,宫里也没人为他盘算。杀了裴太傅,他哪能落得着好?”
连翘翘倒不意外雁云岫突如其来的反叛, 她一向以为,小皇帝心里头对裴鹤是藏着恨的。
雁云岫生来就被裴鹤看在眼皮子底下,事事管束,做傀儡嫌他充不了朝廷的脸面, 他略上进些, 裴太傅又会疑心他想亲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呼吸也有错,不呼吸想死更是错上加错。连翘翘曾问过他, 为何不纳嫔妃, 有个知心知意的人也好过独自一个苦熬。雁云岫却笑她天真烂漫, 有了妃子,就会有皇子,有了皇子, 他还有命在?
想到那位年轻而莽撞的少年,她唏嘘不已, 裴鹤身边少不了护卫, 雁云岫说是殉国, 实情如何又从何而知?一声叹息:“陛下给的金叶子还剩许多,拿出一枚来置办纸扎、纸锞子和香油。咱们不方便出村子,就在家里供奉香火到陛下的七七,也算全了他的恩情。”
雁云岫殉国后,南梁的大小官吏死的死,降的降,有骨头硬想要固守的,也被北绍的兵围了城,不出半个月县令的脑袋就会被人从城头丢下,城门大开,北绍的人长驱直入,雁家的江山终究是归于大绍一脉。等消息传到距离梁都七百多里外的玉湖,雁云岫已被雁凌霄封为宁山王,于南梁王陵厚葬,梁都就此改叫梁城。
既是前朝的皇帝,连翘翘不好大张旗鼓地祭奠,只推说是参军的表弟没了,想给他上炷香,带句话。南梁百姓谁家没有几个死在战场上的亲戚,见连翘翘孤身带着一双儿女投奔远亲,可怜她家破人亡,还一家匀了一沓祭祖的纸钱接济她。
连翘翘算着日子,为雁云岫烧足了纸钱,供足了香火,保管他在下头不会被阴差穿小鞋。过了七七,生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