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的铜香炉一收,照样过安详宁和的小日子。
“娘——!”犀哥儿一身泥水,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进屋,小牛犊似的撞进连翘翘怀里,“妹妹欺负我!”
连翘翘看着自家新做的青麻衣裳,嘴角一抽。棉麻衣衫轻薄又透气,青色在湖光山色里显得她肌肤雪白,水灵灵的,今儿个倒好,裙摆啪叽两道黑爪印,腰间被犀哥儿一拱,尽是泥点子。
她掰开黏在身上的犀哥儿,拿过湿帕子擦干净他的手,声音轻柔:“你是哥哥,她是妹妹,兕子怎么会欺负得了你?”
犀哥儿嗷嗷大哭:“我跟兕子去看公孙叔叔钓的鱼,他给了我们两条,又说什么孔融让梨的故事,嗝。我,我就把大的那条鱼给了妹妹,结果兕子半点没跟我客气,真的拿去给南姨烤了!呜哇!”
连翘翘哭笑不得,余光瞥见兕子踮脚扒着窗台往屋里看,她勾勾唇角,摸犀哥儿的脑袋:“你说了要给她,现在又想反悔?公孙先生教你们,君子一诺千金,如今可是忘了?”
见犀哥儿摇头,连翘翘把他脑门上的汗擦干,亲了一口:“咱们犀哥儿是君子呢,你要是想吃鱼,就自个儿跟兕子说,请她分你一点。兕子最大方,你好好说,她定会允的。”
“可是我不想吃鱼……”犀哥儿哭得更大声了,“我想拿去玉湖边放了的。”
连翘翘哑然,夸一句犀哥儿心善至诚,把他哄去澡盆里泡着,又拍掉裙角干了的泥点,转身出了房门。
兕子蹲在窗台下,胳膊肘搭着膝盖,一手撑着肉嘟嘟的脸颊,一手在拔地上的杂草。她满脸郁闷,见连翘翘抱着胳膊低头看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我哪知道他那么爱哭。”
“知道你哥是个泪包,你还故意惹他。”连翘翘弹她一个脑蹦,“一会儿去前头跟那公孙叔叔再要条小鱼来,你哥哥心软,最是好哄。”
“哼,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要哄他?”兕子仰起脸,玉湖日头大,但她生来肤若霜雪,再大的太阳也晒不黑。眉毛又浓又挑,飞斜入鬓,整张脸和雁凌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是小了一圈,圆润一点,连翘翘盯久了,就有些晃神。
“算了,不哄就不哄,他独个儿哭一会儿也就好了。”连翘翘没法子,就连这臭脾气,也是一模一样。
兕子站起身,踢一脚碎石子,精巧的小鼻子皱了皱,揪过窗台下种的一把小花就往屋里头去。连翘翘无奈地看着东倒西歪,像被牛啃过的画皮,深深叹口气。
少顷,门帘内传来小儿女叽叽喳喳的笑声。连翘翘抿嘴,这是哄好了。
*
玉湖无边无际,村里人靠天靠湖吃饭,龙椅上坐的是雁家哪位皇帝,于升斗小民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翘翘去湖边浣纱,左耳朵听雁凌霄下旨不杀降不虐俘,反手宰了几个为祸乡里的虫彘,是大绍皇陵冒青烟的明君,右耳朵听雁凌霄是先帝污弟媳的孽障,这般不光彩的出身叫祖宗知道,皇陵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她手中的木槌一停,噗嗤一笑。玉湖天高皇帝远,雁凌霄在村里的威信,还不如镇上几位半截身子入土的乡绅。
一同捣衣的关大娘见她搭台给面儿,愈发说个不住:“这一位也就二十四五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岁数,嘶,如今江南江北全归了他一个,后宫佳丽三千,不得翻个倍?”
啪,木槌落在湖面上,砸出一片水花。连翘翘伸长胳膊抓住,攥紧了,关大娘嘴皮子嘚吧不停,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连娘子……连娘子!”关大娘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连翘翘捂住耳朵,罥烟眉一耷拉:“关大娘,对不住,我刚才走神了,您再说一遍?”
“也没什么,就是瞧你长得好,等明年开春皇帝来咱们玉湖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