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了指里头,示意在外头服侍的宫女们不要大声给她问安,悄声道:“我去前头看一看。”
前头大门敞着,里面喝酒喝得正热闹。
之前,杨盼在宴请的名单里是看到罗逾的名字的,当时也故作闲闲地问负责宴会的黄门总管为啥请这些人。总管告诉她,不管怎么样,罗逾是西凉右相的儿子,肯“自愿”去军伍里学习,皇帝这边当然要有表彰的意思,请一顿饭再寻常不过。
她不方便靠近大殿,远远地看见皇帝端了端醴酒的杯子,下面一片称颂之声,几十个食案前跪坐的,哪一个是罗逾她也不知道。除了守株待兔似乎别无他法。
杨盼不甘心,在显阳殿后的树丛和密草间寻觅了一番,然后背了个布褡裢到大殿侧翼的窗口一张望,对那值守的小宦官嬉皮笑脸:“我阿父还在喝酒哪?”又努嘴指了指后殿:“我帮你看一下,你悄悄到陛下身边说一声:皇后犯困已经睡了,陛下最好别喝太多,万一喝吐了不太好。”
阖宫皆知,皇帝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惧内。
皇后在孕中,被宝贝得眼珠子似的,要是呕吐的味道熏到了她,或者醉鬼哪个动作不慎碰到了她,那就是天大的事!
小宦官不敢怠慢,急忙从侧门溜进去禀告去了。
杨盼也在侧门抖搂了几下褡裢。等小宦官回报好出来,她点点头,又若无其事地走了。
她继续远远地盯着,在中和韶乐中,听见了几声蟋蟀的“瞿瞿”鸣叫,接着,那些食案边的影子,有一个不安地动了动。
不出她所料,那个影子大概忍耐了一会儿忍不住了,起身退到角落,又慢慢地从门口出来,她听见罗逾那熟悉的声音,在对门口的小黄门说:“不好意思,方便。”小黄门指了指裙房那里的一个角落。
那算是显阳殿比较僻静的一个角落了,罗逾刚到了圊厕的门口,便看见大树后有一个影子向他闪了一下——身量不高,梳着圆圆的小鬏,背着光的脸颊也是圆圆的,侧面光影勾出面颊和酒窝的银边。
“嘘!”那身影向他发出声儿,又招招手,指了指一旁的假山和树丛。
罗逾犹豫了不过片刻,就跟着她到了假山后头一处凹洞。
“我是来——”他说了半句,想必杨盼知道意思,所以不肯说后半句不雅的话,“公主有什么事呢?”
杨盼觉得他今日有点冷冰冰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她摇摇头:“没什么事。你要走了……”
“嗯。”他简单地应了一声,抬起眼皮在暗暗的假山边打量着女孩子,星光浅淡,只能看见她大致的轮廓,还有眼睛里反出来的光,一闪一闪的。
这样过于简单的答话,明显不是想交谈。杨盼有些馁然,但是想到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觉得这一世似乎还是她对不起他更多些,便不在乎他的冷淡了,鼓起勇气抬头对他说:“你们就快要开拔了吧?”
“嗯。”罗逾多说了三个字,“五日后。”
“哦。”杨盼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