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半醉半醒之间祈光想起了一些旧事。这位如今陛下身边最得力的郑大伴,在昔日可是她的“奶公公”呢。先皇后生下祈光后几乎是没了半条命,乳汁更是缺乏,按理说找几个奶妈子即可,但外祖家送进来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公公,便是郑奉贤。他体质特殊,家中曾受外祖家大恩,不知是什么际遇来到了祈光身边。祈光彼时还不记事,只知道幼时确是没挨过饿。她长大后也见过郑奉贤那具古怪的身子,实是令人记忆深刻。
这样如仆如母的关系到头来也断得决然,祈明被封太子,外祖举家外迁,母后郁郁而终……最后郑奉贤与她拜别,转身站到了祈明身侧。思及往日种种,祈光心头憋着一股闷气,她再饮一盏酒,吞咽过急,呛得自己猛咳起来。
她咳得似是要断了气,郑奉贤没来得及出去喊人,他不由自主地进了白帐,将这举天之下最尊贵的女子抱至岸上,却不敢看她,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气。祈光缓了过来,仍在郑奉贤怀中轻咳着,她抬头看着这位故人。
以往见面,郑奉贤多是躲着她,要么就低着头离得远远的,让人看不清模样。在宫灯明灭的映照下,祈光瞧见他脸上生出的细纹和藏在青丝下的白发。大抵是因着体质的原因,郑奉贤五官秀美,可自从跟了祈明,他就将脸涂白,画浓眉和殷红眼角。若是旁人这样画,那真是丑得吓死人,但郑奉贤这样画就如同戏台上的旦角,温柔时便艳丽,严肃时便不怒自威。
这样的一副面具,祈光不喜欢。此处没有别人,又借着半醉的酒意,祈光耍起了小性子。她小声说着冷,换洗衣物不在一旁,郑奉贤只好打着让她继续泡在水里,他出去唤丫头来的主意。小心搀扶祈光进了水,郑奉贤的衣角已湿了,他正要松手,腕上却被祈光一握,他没有防备,倏尔落了水。
岸边果酒被打翻,滴滴淌进汤泉。郑奉贤看进祈光盛满水光的眼,冷硬多年的心一寸寸地被敲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