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醒,谢晓意知道,眼前便是梁鸿的未婚妻许芳汀。
褪去沉重外壳,名利场上,个个知根究底。两人双目相对,终是谢晓意先缓缓低头:“谢谢许小姐厚爱。”
梁鸿在旁大笑:“芳汀,别挨那么近,你未婚夫可是会吃醋的。”
“吃醋是什么意思?醋很难吃。”吴佳佳小声问爸爸,她爸爸却很无礼地朗声道:“为了心爱的人吃,醋也是甜的。”
眼见一片喜悦都凝在了大人们的脸上,像团晒塌了的沥青,又见谢晓意纤秾眼睫痛苦地震颤着阖上,扫下眼睑处淡淡阴翳,吴天行笑了,转身问梁鸿:“时候不早,晚宴要开始了,你们?”
许芳汀静静地看着谢晓意低垂的头,看了很久才笑颜如花地收回视线,挽住梁鸿的手道:“多谢吴先生提醒,我俩当然是一起去了。”
梁鸿忽然抽回手,走到谢晓意身旁,似不经意地弹了弹花:“等下,这儿有只蜜蜂。”
只有谢晓意一个人听得到,梁鸿放低了声音在他耳旁命令:“明天晚上九点,老房间等我。”
说罢,梁鸿便告辞和未婚妻走了。
窗户一丝缝都没开,哪儿来的蜜蜂?
怕是有的蜜蜂垂涎花蜜,坐不住了。
吴天行自己从前也干过这样的混账事,见谢晓意连闷热的玩偶服都忘了脱,只脱力似地呆站着,阖眼想心事,便上前一步,敲了敲桌上的名片,惊得谢晓意颤颤睁开了眼看他,正像只受惊的绵羊。
吴天行轻笑,半扶半搂地摸着谢晓意腰侧,扶他坐下,待谢晓意觉得有些不对时,又早已收回了手,只在谢晓意耳边留了句温柔嘱托:“佳佳饿了,暂时先说声再见——”
眼看着梳妆镜中,谢晓意的余光瞥到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神情顿时转为忧郁戒备,吴天行更想笑了:“我们后会有期。”
03
谢晓意第一次见到梁公子,是在舞蹈课上。
他是第一批被选中资助的孩子,头发高高梳拢在头顶的女老师手里拿着银色教鞭,推了推琥珀夹鼻眼镜,严肃地挨个敲了敲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在镜子旁的扶栏上开始做准备动作。
轮到他时,因为谢晓意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老师抱臂停留了片刻,镜框旁垂下的长链微微摇荡,她仔细地审视着他:“听面试的老师说,你脚背不错。”
谢晓意紧张地点了点头,他的足弓天生便是舞者的料子,但他此时还不了解这对一个芭蕾舞者来说有多引人羡艳,他只想拿到奖学金,好把书念完。
老师没有像他预想中一样用那根冰冷的教鞭敲打他,虽然这位穿着高领黑毛衣的女士仍然凛不可侵,但却向他颔首道:“好好努力,珍惜机会。”
而后老师先教他们如何站立,耳垂、手臂、肩膀,人体挺拔得直到成为一条直线,才能优雅地无限向上。谢晓意按照老师教的方法,将两手放在腰上,假装咳嗽几声,而后和同列的人相对一笑,感到了掌心真的有块肌肉在奇妙地震动,不由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老师唇边泛起笑意:“这就是要你们收腹的理由,不准挺胸凸肚,好好把腹横肌都利用起来,给自己找一个平衡发力的中心。”
谢晓意还听不太懂,但他忽然觉得跳舞这件事很有趣味,而且他做起来也轻而易举,看着别人惊讶的眼神令他开心。
谢晓意的进展很快,没过几天,课上老师教授动作时都会要他上前展示了。那时他正在做一组,足尖轻盈地点地,缎子舞鞋自后向前,悠悠抬起,弧度光洁的脚弓瞬间离地,而后足尖又落下,全身的重量都寄托在这澎湃短促的动作里——
他绷紧了腰上酸痛得令他紧张的肌肉,竭力站直,咬牙令自己显得云淡风轻。
他或许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