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
夫子沉闷的声音仍在孜孜不倦地论证着君与民,柳琢春却若有所感似的回头,眼里只看到了长久来蹂躏着他一颗心的宁宁。
他攥紧书页,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开口,指尖出一点惨淡的红。
“夫子,我来陪褚慈河上课。”
宁宁有些羞赫地笑着,脚步却是大大方方地迈进来。
她走进了,也看到了激动的江城和冷淡着一张脸的柳琢春。她朝他们弯眸笑了笑,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礼貌且有礼。
指甲抠破了书页,小公子指尖唯一的红也褪色了。
他的噩梦成真。
褚慈河是英国公府的嫡子,出生便被赐封为世子,父亲叔伯战功赫赫,乃是真正金镶玉缀的公子哥。
不过因为英国公夫人在怀着褚慈河时,曾追随英国公北上伐虏,动了胎气,使得褚慈河自小体虚多病,数不尽的名贵药材吊着,才养到现在。
夫子约莫是见惯着了这个金疙瘩在课堂上打岔,清了清嗓子,灌口凉茶,只当不曾看见宁宁。
“派去接你的小厮说你睡到好晚才出宫,你昨晚又在偷看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不是?”
褚慈河原本懒洋洋地半支在桌案上,见到宁宁才坐直了身子,微微往窗边侧了侧,腾出些位置让宁宁跪坐在身边。
“你还说?昨晚不是你缠着我非要讲到,一篇策论洋洋洒洒,几乎没有停顿,一气呵成。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江城认命地叹息一声,吹起了宣纸的边角,柳琢春侧目凉凉地瞟他一眼,抿唇没做声,莹白的指尖轻轻拂到边角,用力压下,沁出一点淡粉色,就像剔透的白玉里嵌进一瓣桃花,冰清玉洁又活色生香。
江城几乎下意识止住了呼吸,但目光久久落在柳琢春的指尖,前段时间,他每日中午都会剥一袋核桃仁,用力狠了,莹白的指尖便会沁出嫣红,颜色比现在更要秾艳。
那些核桃仁他没见柳琢春吃过,就像是每日放学后少年在夜市上买的小吃,他只是用心备着,等着,然后在失望之后丢掉,待到第二天再重复一遍。
江城有时候有点心疼那些被扔掉的零嘴,有时候又有点心疼柳二公子。
宁宁再不理他,只怕这少年冷玉似的一双手都要被扣烂了。
待到学堂里的光线暗下来,天边轰隆几声闷响,乌云下坠,坐在窗边的学子甚至来不及合上窗扉,凉风裹着雨珠便倾泄进学堂。
江城慌忙收起桌上的书纸,心情也因为这场雨清爽起来,挺好的,只要不学习他都觉得有意思。
身边柳琢春也刚好做完课业,面上仍是一片清冷无心的模样,这场雨除了打湿几缕他颊边的碎发,甚至不能让少年蹙眉。
他不疾不徐地收拾好桌子,又从书袋里拿出中午时没剥完的核桃,趁着昏暗的光线,一颗一颗剥起来。
学堂里早就像沸水似的骚动了起来,许多小厮举着伞站在门口接自家主子,江城刚收拾完书袋,就看见父亲身边的护卫正扛着一把大青伞朝这边跑过来。
“阿春,今个的雨下的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走吧,先让我家的下人送你回府。”
江城十分仗义地敲了敲桌子建议,但窗外雨越下越急,柳琢春仍是不疾不徐地剥着手中的坚果,被雨丝打湿的眼睫颤了颤,望了望雨幕,然后蹙眉拒绝了他:“这种天气宁宁说不定会来给我送伞,等她来了,找不到我该难受了。”
“可、可宁宁都半个月没”
江城话没说完,就感到一束极冷厉的目光,柳琢春淡漠的眼里蕴着恼怒,手指捏碎了坚硬的核桃壳,语充满敌意,他执拗道:“宁宁答应过会要来找我的,现在只不过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手